穿成农家子考科举
  • 穿成农家子考科举
  • 分类:女频言情
  • 作者:甜甜的汤圆作者
  • 更新:2022-07-16 01:47:00
  • 最新章节: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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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去世的早,留下赵梨花和赵言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弟弟从小就瘦弱多病,为此赵梨花把弟弟当成眼珠子一样养育,然而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温饱都成了问题,更别说送弟弟去读书了,于是,赵梨花为了弟弟的未来,把自己“卖”给了村里的一个丑汉子,第二天,赵言就被姐姐送进了学堂........

《穿成农家子考科举》精彩片段

 “卖包子呦,新鲜出炉热腾腾的包子呦!”

“诶!小子不买走远些!别靠这么近!”

西边角落包子摊,摊主利索地合上蒸笼,挥着汗巾催赶面前衣着破破烂烂的穷小子,转身又笑眯眯吆喝新来的顾客。

赵言面黄肌瘦,衣服罩在身上空荡荡的,脚下踩着一双破旧灰布鞋,他被摊主呵斥得往后退了一步,左脚差些踩上右脚,尤其狼狈不堪。

摊主盖上蒸笼那会儿,白色水雾揉杂着肉包香气,随风四溢,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子,赵言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他心中的小人扇了自己一巴掌,简直糗到家了。

赵梨花在远处摊子买了两只小鸡仔,一转身未瞧见弟弟身影,唬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她四处寻人时恰好瞅见弟弟被嫌弃的画面。

拎着竹篾鸡笼走到对面,心疼的情绪占了大半,她咬咬牙从绣着白色梨花的荷包里掏出两文钱,“一个肉包,”

“好嘞!”摊主利索将汗巾往肩膀一甩,打开蒸笼,挑了个中间的着手包起来。

不经意抬眼瞬间,摊主眼睛一亮,实在是眼前的姑娘长相可人,约摸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打着补丁的素色衣衫,身条纤长,圆圆的鹅蛋脸,肤色比普通女子白皙,眸光乌灵,一头长发用粗糙的木簪锢在脑后。

赵言听着熟悉的声音仰起头,他后知后觉,出言拒绝,“阿姐,我不想吃包子,咱不买了!”

家里甚么情况,赵言一清二楚,两文钱,那也是用在刀刃上的钱,得掰碎了花。

“您拿好喽!”摊主递过去,心思转了一圈,倒没猜想到这个穷小子还有个如此漂亮的姐姐。

赵梨花一手拎着鸡笼和包裹,一手接过油纸裹着的包子,不回应弟弟方才的话,反而低头认真交代他,“你牵着我的衣摆,咱回家,不然天要黑了。”

赵言抿唇,小短腿往右边迈了两步,瘦小的手指牵住她衣角。

姐弟俩一前一后,赵梨花刻意放慢步伐,赶到约定的地方,瞧着车夫还未到,她松口气停下来。

刚出蒸笼的包子还是热乎乎的,赵梨花一路宝贝似地拢着,掌心烫得红了一大块,掀开油纸递给他,“咱到家还得两个时辰,你赶紧吃,省得路上饿着。”

赵言被塞了个满怀,他不敢松手,若是掉了,两文钱买的包子,沾了尘土那也得吃下去。

油纸一掀开,肉香浓郁了几倍,几乎顷刻,他的口水飞快分泌,强烈的饥饿感窜上大脑,再到他的喉咙,咕咚一下,口水咽下的声儿。

赵梨花笑着摸他的脑袋,哄他道,“饿了就赶紧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姐,”赵言方酝酿着说些什么,又放弃了,他两手握着包子,小口小口咬着。

赵梨花欣慰地看着弟弟,将鸡笼提放在视线之内,她拿出一块发硬的饼,饼屑扑簌簌往下掉,她舍不得浪费,用手接了装回荷包,收集起来能泡半碗糊糊喝,她就着肉包的香气,小口小口地吃着,心满意足。

赵言余光注视着旁边的她,吃了两口,手里的包子忽然不香了,他原本打算吃两口解解馋的。

“你自个儿吃,阿姐都吃饱了。”赵梨花盯着眼前的包子,眉头皱得很深,仿佛若眼前的包子是她讨厌的食物。

“阿姐,我吃饱了,你不吃就浪费了。”赵言明明听到她咽口水的声儿,因着她的这份疼爱,嘴里的东西难以下咽。

赵梨花状似认真考虑了一会,她拿走他手中缺个角的包子,利索地就着油纸包起来,“阿姐先给你收着,吃不下了回去热一热,晚上还能吃,那咱们石头就相当于一天吃了两顿肉了。”

赵言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可说,他知晓她的态度,那就是两文钱怎么着也得花在弟弟身上,她舍不得自个儿浪费。

约定的牛车慢悠悠过来了,尔后好几个婶子拎着大包小包过来,对比赵梨花这样两手拎了两样东西的,实在是奢侈。

村里大部分妇人和年轻姑娘,一两个月一次赶集,或买些吃用的,或卖些家里的小鸡鸡蛋类的补贴补贴家用。虽家里男人有去城里上打工的,怎么也不用她们出脚力,但妇人还是偏好自个儿过来,男人脸皮薄,不会讲价不会抬价,更不会挑东西,太亏了。

“梨花,带弟弟赶集呢?”一个身材壮实的妇女打了招呼,视线扫过她手中的物什。

赵梨花先牵着弟弟坐上车,尔后将小的包裹交给他抱着,她拎着鸡笼坐他旁边,“桃婶子,”

那胖婶子坐在他们姐弟俩旁边,目光落在他们的脸蛋上,最后停在赵梨花那白皙可人的面容上,心中只觉可惜。

她手伸进篮子里掏啊掏的,艰难地掏出两块淡黄色的粗糖块,一把塞进赵言手里,“瞧你这孩子瘦的,石头吃糖啊。”

赵言低头看向手里,糖块形状怪异,四周坑坑洼洼的摩挲起来扎手,估摸着是小摊上买的,摊主自个儿用刀分的糖块。

赵梨花摸着弟弟的脑袋,“快跟桃婶子道谢,”

赵言其实不那么想吃糖,但一想到赵梨花,他便当着她的面郑重收起,“谢谢桃婶子,”

“诶,不用谢。”对上人孩子真诚的目光,桃婶子一时老不自在,心中愉悦过半。

“诶,桃妹子,也给我一块尝尝鲜啊。”靠近后方的一个女人笑着道。

“人石头是个娃,跟个孩子争,你也不羞死自己。”桃婶子嘴皮厉害,掩上篮子上的布。

那女人也就是逗逗嘴而已,过嘴皮子也是项开心事儿,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妇人虽爱八卦爱热闹,但多数人还是怀善意的,不会往人心口上戳刀,那不道德。因而一路坐牛板车回去,你一句我一句,一路上气氛和谐。

赵家就还剩赵梨花和赵言两人,赵家简单,住得简陋,吃得简陋,下了牛车,赵梨花牵着弟弟的手往家里去,“石头饿不饿?待会阿姐回去煮饭吃。”

赵言如今五岁年纪,两腿短倒腾得慢,一路赶着,瘦黄的脸蛋裹着红晕,天快黑了,意味着他们要赶紧回家做饭,不然伸手不见五指,容易摔着磕着。

他身子板弱,推开家门时,喘得胸口重重起伏着,赵言艰难地靠着栅栏平缓着呼吸,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

“阿姐煮饭去了,你在院子里歇着不要乱走知道没?”赵梨花拎起半桶水着急忙忙往灶房去,娇小的她被压弯了腰,一路趔趄好几步。

她方才已经用木板把栅栏门关上了,就是为了防止弟弟乱走。

按理说赵言这个年纪,应该像其它人家的娃一样,上山下河,但赵梨花就这么一个弟弟,身子又弱,她就跟看眼珠子似的盯着,外面的泥猴子玩的东西,哪个不危险,她可得看紧了。

赵梨花磕磕绊绊的,终于将半桶水拎了进去,起个火洗个锅,她趁着间隙往外一喊,“石头,你还在不在外面?过来陪陪阿姐。”

赵元放下小鸡,喂完之后关上门,借着昏黄的光线倒腾小腿跑向灶房。

赵梨花板凳已给他搬好了,耳边响起脚步声,她抹了把汗水,回头温柔一笑,“石头先乖乖坐着啊,姐姐给你拿包子吃。”

害怕弟弟饿着,赵梨花先热了包子,她自己晚上随便吃点,能填饱肚子就行。

两文钱的包子,缺了小半个口,塞进碗里,碗还太小装不下,还挺实在的,赵梨花到底花钱花得没那么心疼了。

赵言端着碗,小口小口吃着,又吃了一小半,合着下午咬掉的部分刚好没了一半。

锅上热气腾腾,两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赵梨花抬起袖子轻擦去额角的汗水,她自己吃的晚饭做好了,不着急吃,她准备给弟弟烧水擦个身子,今儿个出这么多汗,省得明日一起来着凉了。

“阿姐,低头张嘴。”

赵梨花手下忙着也没多想,一边低着头,眼珠子还看向锅里这头,尔后嘴里多了层浓郁香甜的肉味。

她咯噔一下低头一看,她的弟弟,直接将肉包子塞进她嘴里,小手一松。

舌头尝到久违的肉味,口中口水飞快分泌,赵梨花很想咽口水,如今这情况连嘴都不敢张。

她擦干净手,取下嘴里的,“石头你怎么不听话,”

眼神里恨铁不成钢,好好一份吃的,两文钱的食物就被她这么糟蹋了。

赵言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小大人模样,“阿姐你吃吧,石头真的吃不下了,里头有肉,放到第二天会坏的。”

赵梨花紧抿着唇,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最终还是顺着弟弟的心意吃下。

吃完之后,赵梨花打开冒声响的锅,“石头,以后不能再犯了知不知道?”

赵梨花知道弟弟心疼她,小孩的心思多明显啊。

她也不觉得弟弟哪里错了,但他越乖巧,她反而越心疼他。

回味着肉香味,赵梨花弯着摸着赵言的小脑袋,“不过,也谢谢咱们家石头,阿姐很开心。”

吃个包子让来让去,赵言无声叹气,他们家真的是太穷了。

 灶下的火噼里啪啦声音渐小,火光晃动着,热水冒着白色雾气。

赵梨花触摸到他冰凉的小脸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从灶房角落翻找出笨重的木盆,她三两下倒了半盆热水。

赵言是她带大的,她丝毫不避讳帮忙擦身一类的事。

赵言跟在后头,天色越来越暗,今儿夜里月光明亮,檐下清冷,他慢吞吞跟上,心里头琢磨着接下来的事。

“石头来,阿姐帮你。”赵梨花直起腰,抬起袖子抹去额头汗水,招呼他过去沐浴。

她的面容正对着夜里的月光,一双巴掌大的小脸莹润娇美,乌溜溜的眸光如藏了星辰般晶莹,唇角含着温柔笑意。

赵言小短腿一顿,“阿姐,我自个洗。”

走近了,赵梨花捏他的小脸,忍不住逗他,“你还跟阿姐客气了不是?阿姐都不怕羞,你羞啥呀?”

赵言霎时被口水呛着,重重咳了几下,还不忘护着自己,颇无耻地撒娇,“阿姐,我长大了,我自个儿能洗,让我自个洗好不好?”

赵梨花坚定他洗不了,正想再劝解一下,抬头间对上他认真的神情,她鬼使神差点头应允,但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犹豫着叮嘱他,“那阿姐在外头等你,有事记得喊我。”

关门瞬间,赵言松口气,他身体里住着十八岁的成年人,差使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帮忙,他可没脸。

脱下衣服,露出一副瘦得跟柴火棍似的身子板,直挺挺的,皮包着骨,全身上下没几块肉,赵言嘘了口气,坐在矮凳上,打湿了帕子开始洗。赵梨花兑的热水温度偏高,烫得皮肤发红,他吸了口气,好半会才缓过来。

夜里,等两人安置好,赵梨花关上房门插上门梢,如今他们俩住在一间房,屋里一人一张床。

帮弟弟掖好被子,赵梨花摸摸他脑袋,“咱石头要乖乖睡觉,”

她爬上另外一张简陋木板床,盖上被子,纤细的双手置于腹部,躺姿规矩。

莹莹的月光偷溜进斑驳窄小的窗户,赵言微微转头盯着她。

到底是小孩的身体,逛了一整日,抵不住接下来的困意,眼皮子越来越沉,赵言脑袋一歪,伴着浓重的夜色睡去。

赵梨花一晚上静悄悄起来几趟替弟弟掖被子。

初秋时节天色依然亮得早,第二日清晨,赵家的门被人敲响了。敲在栅栏门的声儿,一会儿重一会儿轻。

赵言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昨儿个他吃饱了一顿,半夜没饿醒,难得一觉睡到这个点。

旁边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赵梨花爬下床,利索穿好鞋子,“石头你接着睡,阿姐去去就回来。”

赵言望着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无意听着外头的动静,篱笆门吱呀一声。她阿姐娇中带柔的声,紧接着是男人的声。

男人的声音?赵言睡意退去,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那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晰,他竖起耳朵,一边爬下床蹭了两下穿上鞋子。

赵言偷偷扒拉房门,透过缝隙往外看,他的眉头不自觉皱紧,外头天还未完全亮,黑蒙蒙的,只隐约能见着一个娇弱的背影,以及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

赵梨花和他聊着天,刻意压低了声儿,她不经意回头一看,赵言立即往旁边一躲。

话题似乎聊完了,赵梨花关上栅栏门,拎着东西进了隔壁灶房。

赵言三两下爬上床,眼睛一闭,过了一会儿,赵梨花回来了,她的脚步刻意放轻。

一道暗影投下,被子往上拉了拉,赵言感受着头顶那股视线,很快,她离开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努力扒拉着有关陌生男人的记忆,他是这个月才恢复上辈子记忆的,可以说是带着记忆投胎到这个年代。

他自以为能想起关键的事,结果模糊的记忆太多,压根记不了多少事儿,唯二的两件便是:家里日子苦,阿姐是最疼他的。

许久后,一阵肉香味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们一整年几乎碰不上几块肉,赵梨花早上却非常奢侈地炖了一小碗肉汤,肉香四溢。

做饭的手艺是练上来的,赵梨花厨艺尤佳,这是他好不容易从记忆力扒拉出来的,她做的年夜饭尤其香,只可惜平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新鲜炖好的肉汤撒了几片绿色菜叶,色佳而味浓。赵梨花的借口便是邻里送的,因为欠了他们爹娘的人情,拙劣的理由糊弄小孩足够。

赵言记忆里还真有这么回事,他端起眼前的小碗分了一半给她,赵梨花没再拒绝,她小口小口喝着,时不时看向对面的弟弟。

赵梨花喝完最后一口,等他喝完,她试探着问道,“石头,汤好不好喝?想不想每个月都能喝一回汤?”

赵言抬头看他,平日里乖巧的脸蛋绷得很紧,想要听她的解释。

赵梨花似乎也有些紧张,她一手揪着一手的袖口,片刻又释然地笑了笑,抬手捏捏他的小脸蛋。

话音未落,她的笑容深了一层,如此温柔,“以后阿姐会让石头过上好日子的。”

赵言疑惑越来越大,只可惜她藏得紧,而记忆里使劲扒拉都扒拉不出个一二三来。敢情他恢复记忆之前当小屁孩那几年,都白活了?

他们爹娘去了之后,赵家还保留着十几亩的地,那也是赵梨花苦苦护下来的,大头那份租给别人耕种了,一年能收回几两银子和百来斤粮食,剩余一亩多地块,赵梨花自己耕,还了债,好歹省一省吃能吃一年。

地里实在产量低下,赵梨花自己耕的一亩地也只有三四百斤粮食,比后世的低产田产量还要低下,这是社会常态。

赵梨花翻出头巾利索地包裹好碍人的长发,收拾好农具,牵着赵言的手往地里去。

赵言想帮忙,奈何他身体碍事,走路走两步会喘,弄得他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赵梨花牵着他停在一棵大树下,提前交代她,“阿姐去忙了,你在这呆着别乱走,水壶在这,渴了就自己倒,阿姐就在那边一喊就能听见。”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地,方圆四周有不少在忙活的人。

靠天吃饭这事,劳作的民众已经积累了千百年的经验,丰收季节一到,千百年不变的哲理:要看天候。

收作物这事也是要跟风的,一家收家家收,这是规律。

赵梨花年纪小经验少,只能跟在村里长辈后头忙活,若是赶不上,遇上个糟糕的下雨天气,极有可能会毁了一年收成。

赵梨花交代好该交代的,急忙忙下了地。

清晨空气清新,赵言待在大树底下,他抬头一望,枝繁叶茂,树干主干差不多成人半个怀抱大小,地上有突出来的树根,他走过去坐下,遥望着地里忙活的人。

两三个结伴玩耍的孩童从他面前跑过,夹杂着天真灿烂的笑声,凌乱的脚步,扬起一片尘土,赵言捂着鼻子扭过脑袋,憋得小脸通红。

若是没恢复上辈子记忆,秉着孩童智商,他只怕会耐不住寂寞偷偷跟着他们跑去玩。他明显瞅见赵梨花频频回头看,担心他跟人去玩。

灰尘散去,盯着眼前地上那片刚飘落下来的树叶,赵言开始这月的日常思考人生,眉头拧得很紧。

他不是第一回思考如今处境,但始终没有章程。

如今世道,仕农工商,哪个都不好经营,首先便是赵家太穷了,没有初始资金支持,其次便是他年龄小。

赵言抠着件事思索来去没有出口,日头越来越烈,闷热铺面而来,他烦躁往旁边挪动两步,摸了把水壶,凉的。

他捧着碗低下头喝水,与碗缘齐平的视线正好瞥见杵在地里谈话的两人。

赵梨花旁边多了一个男人,身材壮硕,肩宽体壮,赵言眼睛盯着他们,随意喝了两口收起碗,眼睛一动不动。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灰尘,收拾好喝水的家伙,迈腿太急一个趔趄,又赶紧站稳。

赵言慢慢地走上前去,瞅见来人的侧脸,他努力眨了眨眼,下意识吞咽口水,肤色好黑的一个汉子。

“梨花,你还是,还是让我帮你,家里的收完了,我正好有空。”

男人一句话说不利索,磕磕绊绊的,脸蛋黑中透红。

赵梨花犹豫片刻,就算拧着眉头,那也是惹人心疼的,她方要张嘴,余光瞥见弟弟的身影,眼中的无措一闪而过,“石头,你怎么过来了?日头晒人,你赶紧回去。”

赵言一会儿便晒得脸蛋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太迫切想看那男人是谁。

见她语气无碍,旁边的男人又高又壮又黑,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甚至对他露出无措而讨好的笑容。

他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到赵梨花身上,涌起某个念头,小眼睛慢慢睁大。

赵梨花怕他晒着,放下家伙,走过去轻抓着他手臂就要带他回到树底下,“不听阿姐的话了是不是?万一生病了你让阿姐怎么办?”

张高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抬脚跟着他们姐弟俩往前走了两步,犹豫着退回去,捡起家伙忙活起来。

 赵梨花耻于解释,免得他小小年纪思虑过多。

赵言视线扫过正在地里挥洒汗水埋头苦干的壮汉,眉头拧得紧,他皱着张小脸去扯她衣摆,“阿姐,”

赵梨花若无其事地拎起茶壶倒水喝,喝完放下粗碗,轻轻点他额头,语气温柔,“石头,阿姐知道你想问啥,但这事阿姐心里有主意。”

赵梨花从来不认为弟弟蠢,她也不否认有她偏心的情感在那。

见他小脸闷热得通红,眼神里透露出担忧的情绪,赵梨花既欣慰又担心,既然都看见了,省得在别人那听见些不好听的,她干脆隐约透露出丁点想法,省得他思来想去。

刹那间,想法得到证实,赵言瞬间却被她手上的伤痕吸引。

“阿姐,你手上,”

赵梨花愣了一下,她纤细的手背多了几道红痕,是方才干活时不小心弄的。

赵言踮起脚想去查看她的伤口,赵梨花手垂下来任由他握住,她噗嗤一笑,“你这么严肃干甚么?阿姐不疼的。”

她眸光一闪,低头看乖巧的弟弟轻轻握着她的手,神色紧张,她唇角轻轻上扬,思绪散开。

她是再三考虑之下,找到了张高这人,亦确认能掌控好他,但她该提的条件也跟他提了,两厢情愿的事,瞒着石头,他们俩光明正大来往过几次,不少人默认他们在一起了。

因而那天坐在牛板车上,那桃婶子才会一脸可惜,无非是张高长相忒不入眼。

但那又怎样?赵梨花想得还是挺明白的,世上哪有两全之事?再者,丑就丑呗,她自个长得美就行了。

半会功夫,赵言查看她手上的伤口,视线再次扫过地里干活的那个大块头,一时无言。

“行了啊,你这小脑袋瓜子别想那么多。你哪天见阿姐亏待过自己,嗯?”听见阿弟偷偷嘘气的声音,赵梨花被逗笑了,眉目浅浅。

汉子干活总比女人多了股劲,挥气家伙来又利索又齐准,姐弟俩说话间隙,仿佛眨眼之间,那地里就整利索了一大片。

赵言眼睁睁看着她重新回去干活,心中莫名的急躁不言而喻,他感觉自己啥也做不了。

赵言抬起自己的两只手,村里三四岁小孩的大小,真是干啥干不行的年纪和身体。

似乎从今日开了一个头,那个又黑又丑男人与赵家来得频繁,赵言偶尔出门溜个一两圈都能听到有闲得慌的妇女在谈论赵梨花。

这天,万里无云,赵言蹲完茅坑出门呼吸新鲜空气,远处大树底下蹲着一群边纳鞋底边唠嗑的妇女。

他脚步一顿刚要转身,一个大嗓门叫住了他。

“赵家石头,你过来,婶子有糖给你吃。”

她那眯着眼睛诱哄的语气,让人从开头就能猜到过程和结尾。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仿佛赵言这人比她们手里的鞋样子还要让他们感兴趣。

他和赵梨花还得在村子过日子,这就意味着,他得踏踏实实的,起码得跟这些人打好明面上的关系。

他一过去,果真被塞了两颗糖,胖妇人抓着他一阵打量,最后啧啧称奇,“弟弟长这么俊,亲姐姐也必定不会丑到哪去,我早就该想到的,你说赵梨花这女娃还真就骗了我两双眼睛,我到现在还不得劲。”

“诶,得了吧你啊,人两姐弟想好好过日子,不得低调一点儿?”

她们谈论的是赵梨花这两天忽然变得好看的事儿。其中不乏赵梨花觉得有了相好的会更安全的缘由在。

这事儿,赵言都是后知后觉的,更别提她们了。

“那也太低调了,”胖妇女翻白眼。两年来一声不吭的,赵梨花往常一张脸也是灰扑扑的,常常驼着背,压根不起眼。

赵言未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恶意,她们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你一句我一句争起来。

桃婶子,也就是那日一起坐牛车的婶子将纳好的鞋样子放回篮子里,劝解道,“你们争来争去的,没瞧着人石头手都被你抓红了。”

胖妇人一低头,果然啊,她又从旁边篮子里掏出两个糖,“婶子的错,婶再给你一颗糖。”

赵言感觉自己的袖口都要被她扯坏了,妇女常年干活力气大,因着担心糖掉了,一个劲往他袖子里塞。

“钱家的,你怎么这么大方了?”桃婶子有些奇怪。

钱氏松开手,顺着赵言的头毛,“我哪天不大方,不过是我老大家的孙子狗娃被镇上的夫子瞧上了,这糖我是留着我家狗娃吃的。”

赵言闻言想塞回去,钱氏没收,转身兴致昂昂同别人交谈。

话题一下就转了,钱氏炫耀意味十足,一提到她孙子,她一张嘴吧啦吧啦停不下,“我没啥大的志向,只要我家狗娃多学几个字,会数几个数,往后做个账房先生也好,怎么着也比在庄稼地里扒拉轻松。”

“可不是吗,我也这么说过我家那几个,偏偏他们皮得跟猴似的,坐都坐不住,去了也是白瞎。”有人迎合。

有人应和就有人反对,“读书多贵啊,家里现在吃都吃不饱,读啥子书,有那闲钱还不如给一家子补补。也就那城里的有钱人才会送娃去读。”

赵言两耳嗡嗡嗡的,一声不吭地接收着有用的消息:一方勒着裤腰带也要送娃读书,一方借口太穷不让孩子读书,各有各的缘由。

他低垂着头,扫过自己那双又小又瘦的胳膊细腿,他能干什么呢?还不等细细思考,赵梨花到处在找他。

吵得热闹的几人也听见了,钱氏笑着拍拍他屁股,“去吧,你阿姐找你呢。”

赵言老脸通红,迈着小腿跑了,身后的吵闹声再次响起。

“石头,你去哪儿了?让阿姐一顿好找!”远远看着人,赵梨花迎过去询问。

“阿姐,”赵言掏出口袋里的糖块塞给她,“给你吃,”

赵梨花一脸疑惑地接过来,“哪来的?”

赵言抓着她的衣摆,转过身子板指向那棵大树,“婶婶给的,”

赵梨花动作一顿,遥遥望了那群妇女一眼,她蹲下来,“阿姐知道了,”

因多年的经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教弟弟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但见他乖巧的模样,她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下去。

“村里头婶子给糖吃没关系,若是遇到不认识的,石头就不能收了知道吗?你若是收了,可能就见不到阿姐了。”赵梨花转而从另一方面去教导他。

赵言心中很囧,他是不可能被哄走的,只好点点头。

赵梨花站起身,数了数手心里的糖果,“一共三颗,阿姐给你留着。”

“阿姐,你也吃,我不爱吃糖,吃糖牙齿疼。”糖块本来就是带回来给她吃的,他说的是实话,他最近处于换牙初期,牙齿特别敏感。

赵梨花犹豫了一下,没再坚持留给他,毕竟能不能放久一点是一回事。她甚至琢磨着能不能泡成糖水喝,但泡水还是甜的,只能她自己吃了。

到了家门口,赵梨花自然而然松开弟弟的手,家里买回来的两只鸡还没喂,加上原来的五只,一共七只,给鸡吃粮食那是不切实际的,只能喂些虫子蚯蚓烂菜叶子。

赵言跟着走近去,眼睁睁看着赵梨花用野菜叶子包裹起一两只背部米白、身体蜷曲的虫子,他打了个寒颤,颤意从脚底板升到头发丝,瘦弱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赵梨花也害怕,更多的是恶心,但没办法,她试过只喂菜叶子,结果养了一段时间,不怎么长肉不说,毛色变得差劲,母鸡下蛋也不勤了,她之后便咬咬牙挖蚯蚓捉虫子。

喂完几只鸡,赵梨花收起背篓,家里虽小,人口少,但要忙活的地方多的是。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皮肤总会尤其粗糙,家里忙碌,地里收成,来来回回的,又瘦又黑,赵梨花不怎么在意就是了,过个冬就能养回来。她也压根没想过让弟弟帮忙。

“石头,阿姐出门摘野菜去了,你在家呆着不要乱走知道吗?”山路不好走,还有各种虫子,赵梨花就算不放心他,那也舍不得弟弟跟着受罪。

“阿姐,我知道了。”赵言乖巧地应她。

篱笆门吱呦关上,赵言伸手摸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他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他不知道的是,赵梨花一出门就跟张高遇上了,他们俩一起进了山里,应该说是张高腆着脸想跟着她。

赵言进了灶房,熟门熟路地蹲在灶台下,壁台还是热乎的,底下的灰早上清理过一次,靠近土墙壁这边有一堆灰,赵言伸手去扒拉,很轻易地挖到了钥匙。

赵言拿了钥匙准备取粮食做午饭,一般而言,穷人家只兴一日两餐,即早晚各一餐,赵梨花偶尔会给弟弟中午弄一顿,若弟弟吃不完,她吃剩下的,若吃完了,她自个喝几口热水,挨着饿一天就过去了。

一般人长时间都是一日两餐,胃口也会随着养成习惯,但赵梨花不是,她两顿都吃得少,一天之中太阳最热时饿得脸色惨白猛灌水,就为了省点。

虽说要省着,但赵言仍很不赞同如此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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