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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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笙是修炼百年的胡萝卜,有个做财神的父亲,还有一个帅气逼人的师兄,她本该是非富即贵的身份,哪曾想,父亲和师兄都不靠谱,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到了婚配的年纪,桉笙有些着急了,为了和月老讨要红绳,她擅自接下了捉妖任务,结果学艺不精,误把神君认成了妖怪,还把他捆了起来。真相大白后,桉笙知错了,她主动找神君道歉,一杯酒下肚,她便失去理智,当众调戏了神君大人……

《神君不约》精彩片段

“牛黄二钱,甘草二钱,相思子三钱……”

“桉桉你这是在配什么药?”

“美容的。”

“噗嗤。”闻言,我旁边正啃苹果的师兄笑了起来,整个人花枝乱颤,大有不可抑制的趋势。

为了避免他将我这小药炉给笑翻了,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想起上一次师兄情绪波动,导致我们清鸾山下了半个月的雨,我种的那点草药全都给糟蹋了。

“快放手!别弄坏了本宫的花容月貌!”师兄用传音大吼了一声。

我说:“那你得先保证不波动。”

师兄点了点头,我撒开了手。师兄掏出镜子照了好一会儿,确保自己的妆容没有坏掉才收起了镜子。

“桉桉你这美容的东西管用的话回头给师兄弄点。”

我看他满脸好奇的样子,心里嘿嘿一笑,就等着他问我呢。我师兄是个有来头的人,他是东海龙王的小儿子,拜了上方财神为师。那可是财神这一职业里最大的官儿了,可后来他老人家羽化飞升了,什么东西也没留下,唯独留下了这么一个徒弟。于是他老人家手底下这些小财神就采用扔骰子的方式决定谁领回家,最后,领他回家的就是我阿爹。

嘴上却还淡定的很,问他:“好啊,但是师兄拿什么换?”

“我东海的宝贝随你挑!”

师兄向来大方,但是我却不缺钱。原因并非我阿爹是财神,只是因为我自打出生就没离开过家门,清鸾山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我隔绝在了里面。以至于这些年来,我除了阿爹,唯一见过的人就是师兄了。

师兄同我长得有些不一样,阿爹说我这个相貌随他,他说有一个词叫肤若凝脂,也就是形容我这身皮囊的。还有一个词叫倾国倾城,人族大多数用来形容绝色。阿爹在说这些的话的时候有点沾沾自喜,因为他说我长得像他。可是我曾经对着镜子看了很久,也没看出我们父女俩哪里相似。反倒是阿爹的脸跟师兄的脸一样,我平常都趁他们睡着了磨刀用。比厨房里的磨刀石还要管用。

所以这些年来,我有个愿望,就是多见见人,哪怕我不能出去。

“师兄,我想要凡尘镜。”

师兄立即紧张了起来,捂住自己的胸口说:“这我可不能给你,师父知道了,要责罚我的。”

“你就给我看一眼,听说这可是个宝贝。师兄?”

他恍若未闻。

“美南梓!”

是了,我师兄的名字叫美南梓。

师兄他有点动摇。

“美容膏你爱要不要!我拿去倒掉!”

“成交!”

师兄将凡尘镜掏出来,往我手上一递说:“赶紧看,趁着师父不在家。”

我提起法力,默念口诀,将灵力凝聚到指尖,然后在凡尘镜的镜面上一点,一瞬间波光粼粼,等镜面平和了之后,竟出现了另外一番景象。

夕阳西下,一个粗布长衫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爬山,他大抵是迷路了,所以疲惫不堪。好在他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了一座庙,眼前一座两米左右的财神塑像,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泥塑前拜了又拜,念叨着:“求财神爷保佑,我们孔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再保佑我老婆一胎得男!”

闻言,我愣了一愣问师兄:“这活儿不归咱们财神部门管吧?”

师兄一边贴面膜一边含糊道:“不管不管,咱们管的是大事儿,此等小事儿,送子娘娘的差事。”

哦,原来如此。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不想被那凡人听到了。

“谁?”那中年男子谨慎的环顾四周,却一个人也没有,他又跪拜了一会儿。

居然还有人跟财神爷求子!这回头他要是真的生了个大胖小子,送子娘娘还不得来跟我阿爹理论一番?就阿爹那笨口拙舌的,说不过人家,准得动手,这万一动了手,还不得赔钱?!送子娘娘工作繁忙,耽误了她老人家的工作,还说不准要赔多少钱呢!

我们家可再也经不起那折腾了!

那个中年男子点了香。

我正要开口提醒他拜错了,财神不送子,突然被人揪住了耳朵,一路回了房间。

“阿爹!放手!疼啊!”

那面凡尘镜也被师兄收了回去,并且大喊着:“师妹,你怎么能趁我贴面膜的时候,偷偷用凡尘镜!”

如此,今儿偷窥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龙族的人真是狡猾啊!

“你这瓜娃子!阿爹说过多少次,不许在别人面前露面,你若是让那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阿爹冲我吹胡子瞪眼。

我撇了撇嘴道:“阿爹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我好歹也是个有百年修为的仙人,为何要害怕一个凡人?!”

阿爹叹了口气,拉着我在一旁坐下,拍了拍我的手说:“桉桉可还记得,你娘走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阿娘说你缺心眼,做财神还这么穷,简直有辱斯文。”

阿爹一瞪眼:“我说的不是这句!”他又叹了口气说,“你自小身体不好,命中带了一难,没事儿别出去,好好在家避难修行。阿爹还等着你继承我的衣钵呢!”

我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阿爹,在家避难可以,但是我能不继承您的衣钵吗?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我可不想跟着还债啊!”

阿爹立马将鞋脱了下来,照着我的脸狠狠地拍了过来。我来不及躲闪,只好捂住了口鼻。

阿爹的鞋却并没有拍过来,他疑惑的问我:“什么味儿啊?你且在家煮饭,我去找月老打几把麻将,赢他几根红绳,好给你找相公。”

“成!阿爹你可要挑些粗壮的红绳回来,免得困不住人跑了。”

阿爹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出息!”

阿爹抽着烟杆,唱着小曲儿出了门。

自打浣璃山换了主人,新任战神性格有些乖张,天君他老人家就搞了很多财神出来,美其名曰是分类管理。我阿爹早些年做过会计,所以也提拔成了财神。可他只管对账,没能承接了那散财的活儿。因此穷的很,阿娘她嫁给阿爹之后大呼上当,在我出生没多久,就跟一个散仙跑了,如今不知道在哪里逍遥。

阿爹常说,他这样的花容月貌之所以一直没有续弦,完全是为了我。自古以来,后妈总归不是什么好角色。但是我总觉得这话的真实性不高,听得久了,都懒得跟他辩白。

抱怨归抱怨,饭还是要做的。虽说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但我却是个例外。阿爹说,我这是先天不足的原因。所以体质比别人弱,修行起来总觉得吃力。我的脚踝上有一个蝴蝶型的疤痕,是年幼时,我偷偷跑出去,被一只熊妖给咬伤的。也是从那以后,阿爹就很少让我出去了。这直接导致了,这几十年,我都只见过阿爹一个人,日子过的属实无聊。

而关于那一次,我是怎么从熊妖手下逃出来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阿爹似乎也不愿与我说起过去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傍晚的时候,阿爹终于回来了。我已经吃过饭,正把自己埋在院子里晒夕阳。

阿爹一脸兴奋的样子,连声喊我:“美南梓!桉桉!个熊孩子哪儿去了?!我有大事跟你们商量!”

我抬了抬眼睛,冲着他喊了句:“我在这里!”

阿爹看到桂花树下面花盆里的我,喜悦的神色顿时去了几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个仙人,不要总现出原形躺在花盆里!让旁人见到了,阿爹的颜面往哪里放!我这么玉树临风的财神爷,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

我抖了抖头上的缨子,怪我喽?

我也纳闷的很,阿爹是财神,人仙。阿娘是花仙。据说,阿娘十月怀胎的时候,总憧憬着我是一个花容月貌的花仙。后来我出生了,跟阿娘关系很好的那些仙子们很是惊讶,花容月貌是不假,怎么是一只胡萝卜……

阿爹因为这件事,跟阿娘生了很大的气。后来阿娘走了,我每次现原形,阿爹都会动怒,因为这能让他想起阿娘来。

这真的不能怪我……

我从土里爬出来,变回了人身。

“阿爹,什么大事?”

阿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怒气瞬间消散了,脸上有挂起了笑容,活脱脱的一张调色盘。他又喊了一嗓子:“你师兄呢?”

“师兄敷面膜呢,一时半会不会出来见人的。”

“桉桉,阿爹今天找月老打麻将,谁曾想,他府上出事儿了。小徒弟打翻了宝葫芦,把老君要炼丹的妖兽给放跑了。你也知道,月老是个文官,月老说只要有人能捉住此妖兽,都重金答谢!桉桉,阿爹私心想着……”

“我肯定能对付妖兽!”我大喊一声,信心满满。

那边师兄从里屋出来,颇为鄙夷地说:“师父你说的好像我们不是文官一样!”

“桉桉、美南梓,月老答应我,只要能捉住那妖兽,咱们家的债他全都还了,另外还给你一根大红绳,许诺桉桉看上谁,就给你绑谁!”

我颇有些心动,要是我能出嫁的话,就不用一直这么无聊了。就算抓不住那妖兽,也能出去见见世面。

“成!阿爹,你且在家等我的好消息!不就是个妖兽么,我堂堂仙女,还打不过一个妖怪?!”我言罢就要夺门而出。

阿爹赶紧把我拉了回来,直接说:“你哪凉快那歇着去!我有说过此行是你去?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让妖兽一爪子拍死!”

我摆了摆手:“阿爹你也太小瞧我了!这百年来,我都勤加修炼,法力高强的很!你和师兄在家做饭,等我好消息吧!”

阿爹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胡闹!这哪里轮得到你去?”

阿爹将目光投向了师兄,师兄还贴着面膜的脸顿时惊恐万分,连连摆手:“师父!我这样的花容月貌,若是出门被妖怪看见了,那可不得了!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抢我回去的!师父,徒儿的清白,也很重要啊!”

由于师兄说得很着急,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更衬得师兄肥头大耳。我听了也觉得师兄的话有道理,于是跟阿爹说:“还是让我去吧,师兄这样的美貌,怎能以身范险。”

师兄连连点头:“师父您怎么舍得,让除了您之外的天下第二美男香消玉殒?!”

阿爹一听此言,黝黑的老脸红了红,脸上的褶子都有点颤抖了。他和颜悦色的笑了笑说:“爱徒所言甚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好跟你父王交代。这件事情甚为重要,不如开个会研究一下吧!”

我们三人在财神殿研究了一晚上,经过抓阄,投票等科学的方法,最终决定大家一起去!原本阿爹是不同意我出门的,他对我出门见世面仍旧有诸多顾忌。可是后来经不住我师兄左一口倾国倾城,又一口风华绝代的赞叹。最终还是决定,我们三个一同捉妖,师门齐心,其利断金!

吃了早饭,我换了身新衣服,草绿色的短褂短裙,头发用银簪挽住。换好行装来到阿爹的面前,阿爹却穿的十分朴素,我颇有些不满:“阿爹,好歹也是公费旅游,您就不能穿得好看点?”

阿爹白了我一眼说:“花枝招展必为妖!”

我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没多时,师兄从房间里出来。头上一顶黄金冠,镶嵌着鸡蛋大小的东海珍珠,后面两根金色飘带。身上一件玉锦彩缎做的袍子,袖口和领口都镶着金边,缀着玉石。腰间一块通透的古玉上面刻着第一美男四个字。腰带也很是讲究,除了有珍珠和刺绣之外,还配着红宝石。足上一双黑色靴子,足尖上两朵玉雕的并蒂莲。

师兄这一身打扮,可真是珠光宝气!再加上他那张摸的惨白的脸,越发的让人看着精神了!

阿爹摇了摇头:“美南梓,在外要低调。”

“师父,美貌天生没办法低调。”

阿爹气得直想给他几巴掌,笑闹一阵阿爹又说:“注意安全!跟紧我的脚步知道吗?!”

我挥了挥手说:“知道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神界重地,还能让个妖怪作祟。”

师兄抖了抖袖子:“师父放心,只管让那妖怪有来无回!”

一个翻身,拿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身下的那坐骑发出了鸣叫,然后跑了起来。

“嗯啊嗯啊嗯啊……”

我啃了六个果子,还没走到月老丢怪兽的地方,看来过阵子得换个别的坐骑了。阿爹抽着烟杆,优哉游哉的再前面带路。师兄拿着镜子,在后面补妆。

“阿爹什么时候到呀?”我叫了一声,没人应我。

我顿时惊了一惊,赶紧拉紧缰绳,催着驴子快跑几步,环顾四周,只见身处在一片竹林之中,云雾缭绕,星河灿烂。

“阿爹?阿爹你在哪儿?师兄?师兄你快出来啊!”

只有回声飘荡。

完了,我跟阿爹走散了。

我心里有些慌乱,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离开家,如今我跟阿爹走散了,我可怎么回家?我不认路啊!

扫视了一圈,这竹林一望无际。前不见尽头,后不见退路,云烟雾绕,倒是个仙气十足的地方。突然我闻到一阵香味,这味道跟我接触过的神仙都不一样,莫非那只逃跑的妖兽在这里?

我顿时激动了起来,月老都搞不定的妖兽,我捉了它肯定名垂青史了啊!

思及此,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阿爹给我的符咒,催动灵力注入,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画点什么才能降妖除魔,最终我只能将阿爹和师兄的头像画上去。阿爹跟师兄无意间碰到对方的时候,总是能吓一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吓人吓死人,如此,他们的头像也必定能吓死妖兽。本着这样的原理,我蹲在地上画得起劲,越画越惟妙惟肖。

等画好了灵符,我将灵符往空中抛去,催动灵力让这张画去搜寻妖兽,嘴里念念随便念了一段,“甘草二钱,大黄一钱,银杏一钱……”

我想了想,又念了句:“诛邪!”

画朝着东方飞去,慢慢地燃起来。

可不知为何,风向忽然变了,被点燃的画突然飘到了我的身边,将我的袖子给点着了,我顿时大惊,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在扑灭了火,可惜了我的新衣服。

在心里咒骂了几声,从地上爬起来,掏出酒壶,含了一口,打算喷在阿爹给我的宝剑上,岂料突然一张画了阿爹头像的纸贴在了我的脑门上,这让我吓了一跳,含的那口酒也就咽了下去,喉咙一阵的辛辣。

我拍了拍胸口,近距离看阿爹还是有点吓人的。

可等我稍微平静了一会儿方才发觉不对,这灵符是怎么到我脸上的?莫非真的有妖?我登时握紧了剑,警惕的望向四周。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离开,本大仙饶你一命!”我尽量让自己沉着冷静,厉声厉气的希望真能吓走几个不懂行情的小妖。

“吵。”

这声音清冷的好似一块寒冰,毫无温度,也不带怒气,可是却让我不寒而栗了一会儿。

“何方妖孽?!”我大喝一声,阿爹说过,我们做神仙的气势上不能输。

“妖孽?”他轻轻咬字,分明是很轻的语气,很轻的声音,却好似在我耳边一般,一直回荡着,渐渐地有些振聋发聩。

我循着声音,看到不远处一颗竹子上坐着个男子,他一身火红的衣服,映衬着白里透红的皮肤,飞扬入鬓的剑眉,何等的嚣张霸气,抬眼间,眸光慵懒,又是何等的悠闲。两片薄唇微红,微微上扬着尖尖的下巴。他高挑的身材,腿修长且匀称。墨色的长发垂下来,随意的用一根玉簪挽着,衣服的领子开的有些低,精致的锁骨毫无保留的漏出来,就是那胸口若隐若现了。跟我师兄和阿爹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我竟然一时拿捏不准,这到底是仙是妖。我思索了一会儿,既然师兄那样算美,那他长成这个样子应该算丑了吧?

“果然有妖!”我暗暗地感慨了一句。

“我是妖?”他从竹林那头飘来,带来一阵桃花香,桃花瓣漫天飞舞了起来。

他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子说的这句话,我看着他妖娆的银色眼眸,自打我会用凡尘镜开始,每逢初一十五都偷看一眼人间,我看过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种色彩,唯独没有这银瞳,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睛,除非这是个常年白内障的人。

“你长这么丑,你还不是妖?”

他闻言一愣,好似被我的话噎着了。

我哼了一声:“大胆妖孽,我这就收了你,送你回月老那领罪!”

“无知小仙,你若现在离去,本君可以既往不咎。”他闪身飞了出去,又坐在那棵竹子上。红衣飞扬,长发飞散,腰间一壶酒,好似要醉了这九重天。

我撇了撇嘴说:“大胆小妖,你还敢跟本大仙放狠话,本大仙看话本子放狠话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我还没出生?!”他一字一顿,我并没有听出他有什么不满,只觉得他有点蔑视我。

我堂堂一个神仙,居然让一个妖兽给藐视了!不能忍,当即捏诀,朝他飞过去,左右手开弓,拳脚就向他招呼上了。

他忽然一笑,我有那么一点失神。他伸手一掐,将我要踹他的那只脚抓在了手里,咔嚓一声,钻心的疼从脚踝传来。

他原本笑靥如花的脸僵硬了,“本君多年未曾见过如此低等的神族,下手稍微重了些。”

“啊啊啊!你不是人啊!”我疼的嚎叫,这是稍微重了些吗,这简直是死手啊!

他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还捏着我的脚踝,我半仰着躺在他的怀里,一起挂在竹尖上。他有些不悦的翻了我一个白眼,我不小心看到了,尽管脚疼的要命,可现如今我觉得心更加地疼,因为这颗心疯狂的跳动,我简直要昏死过去了,这是什么妖法?

他说:“即便是本君弄伤了你,你也不至于辱骂本君,你可知这是大罪?”

我有点懵了,“你难道是人不是妖?”

“人……族?”他轻轻咬字,旋即一笑,“本君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他们可好?”

哎,果然是妖孽呢,被关了很多年,关傻了吧?

“看那边!”我大喊一声,与此同时,迅速从袖子里抖出一包药粉,照着他的脸就摸了一把。

他大概是被我这个动作给震慑住了,以至于并没有躲开,又或许是想看看我究竟想做什么。但是药效发作的太快,他碎不及防,两眼一闭,从竹子上掉了下去,连带着我也摔了一个跟头。

“啊啊啊!哎呦……”

毫无预计的,他砸在了我的身上。我的鼻腔瞬间涌上一股暖流,鼻血喷涌而出。我咬着牙将他推开,从袋子里翻出一瓶自己配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涂抹在脚踝上,原本的疼痛难忍渐渐地消失了。又拿了颗安神丸,塞到他鼻孔里去,这样一来,不睡上个三天三夜是醒不了的。

我将他捆结实了,放到驴上。只是我该怎么回家?

走了足足有三天三夜,这期间,我怕他醒过来,每隔半个时辰喂一次药。若不是我摸过他的脉,身体好修为高,这要是一般的散仙,早就给吃成傻子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第四天太阳升起来之前,找到了家。

我归家之时,阿爹和师兄正坐在门前愁眉不展,地上有一堆烟灰和面膜,想来着几天把他俩给急坏了。

“阿爹!师兄!”我隔着很远叫了他一声。

阿爹闻言一惊,立刻站起来,在停顿了一秒之后,迅速想我狂奔而来,将我一把搂在怀里。我被他闷在胸口,险些昏死过去。

“桉桉你去哪了,阿爹担心死你了!不是让你跟紧一点吗,你怎么走丢了?阿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阿爹几乎老泪纵横,我刚想说,我娘走了多少年了,找都找不见,交代个什么的时候,就听师兄大喊了一声:“驴上何物?!”

“阿爹,师兄!我把妖兽抓回来了!咱们去找月老拿钱吧!”我开心地在他们面前炫耀。

师兄将原本一条缝似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围着我的驴左看右看,“师妹,这到底是谁?这脸长得……”

我点了点头,“的确,他长得丑,别吓着师兄。”

师兄闻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驴上的人,吞了下口水说:“的确,比起我差了些。”

阿爹听了我的话却认真起来,仔细地打量:“这人哪来的?”

“我抓的。”

我万分自豪,只可惜阿爹和师兄都一起漏出惊讶的表情。于是我将怎么抓的妖怪一五一十的都说了,阿爹将信将疑,师兄愁眉不展。

“阿爹你就说这人身上有没有妖气吧!”

阿爹和师兄凑上去闻了闻,二人对视一眼,狐疑地说:“好像是……有点?”

我撇撇嘴,本仙子的眼睛怎么会看错呢?

“岂止是一点!他浑身上下都妖里妖气的!还有这脸,瞧瞧长这么丑,不是妖是什么?!”

或许是我看错了,师兄跟阿爹那张黝黑的脸同时红了红。然后阿爹清了清喉咙道:“先关起来!我去月老那儿探探底。”

阿爹抽着烟袋走了,师兄当即做主:“关你房间里吧!”

“为什么?”

“开玩笑!师兄这样的花容月貌,此等妖孽看了,难免要起色心!还是关在你那里比较安全。”师兄一边说一边照镜子,末了感叹了一声,甩了甩自己的头发。

“不可能!”我狠狠地拍了一下那人的屁股,冲师兄笑了笑,“你看,哪里有杀伤力了?真要是跟传闻一样那么厉害,还能让我这样?师兄你看一会儿,我去配点药。师兄,咦,师兄呢?”

在我说话的空档,师兄已经不见了。我也只好将驴牵进去,把他放在药炉,我则是去沐浴更衣。这几天驴不停蹄的走,真是累煞我也。

虽说脚被捏段的当天,我做了些应急的措施,可是这几天迷路,走路走多了,又觉得脚并不是很利索,再加上方才沐浴过后,方察觉到脚钻心之痛。我还是去药炉给自己治治吧,免得以后落下个病根。

我的药炉可是个宝贝地方,我在家的这百年来,没被憋疯,全靠这里。我从小醉心于医术,奈何我阿爹是个管账的,只擅长打算盘。我师兄是个玩水的,只擅长贴面膜。年幼的时候,阿爹给我找过先生教我文化,可是我从小体弱,没等学会几个字,就病的不行。后来阿爹找人给我谈谈命数,我这命中带劫,保不齐就活不长了。与其整日读书,不如逍遥自在。

可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久病成医,我也就爱上了医术。可一没师傅请教,二看不懂医书,我从医的这条道路甚是坎坷。

感慨了一番,我推开药炉的门,到药柜前看了看,思索着自己该用点什么药。琢磨出了药方,接下来就是拿药了,我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在药柜前飞来飞去,将自己想好的药都抓出来,扔在桌上。最后一味红花,因为以前不常用,所以放在最高处,我足尖点地飞了上去。

我这药柜足足有2层楼那么高,打造的时候费了些心思和钱财,阿爹心疼不已。

我正飞到红花前,许是我绷着脚尖时间太久了,也因为受了点伤,一下子抽筋了。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华丽丽的摔了下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哎呦!”我惨叫。

“神族如今这么弱小?”

什么声音?

我抬头,看见我抓回来的那妖孽正坐在我平时研究医术的太师椅上,他正襟危坐,分明是一双媚眼,却不怒自威。薄唇勾了勾,似乎有一抹笑容,竟然是嘲笑?!

“大胆妖孽!你居然敢嘲笑本仙子!”我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却没站稳,又摔了下去,我懊恼着又爬起来,又摔,这脚也太不中用了!

“神族如今果然凌弱,啸日当真管理无方!”他微微有些失望的神色。

我正纳闷啸日是谁,跟神界到底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师兄跑了过来。看见我趴在地上惊呼了一声:“师妹,可是那妖兽苏醒了?你二人打斗了起来?可打得过他?师兄这就回东海搬救兵,你且等着!”

美南梓眼瞅着要跑,我赶紧喊他:“师兄莫怕,他已经被我震慑住了!你快来扶我一把!”

“果真?!”师兄狐疑。

“当然!”我说!

“呵呵……”那妖孽笑了,他还敢笑!

师兄顿住脚步,走了过来,深深地望了那妖孽一眼,然后才将我扶起来。我冷哼一声:“你还敢呵呵我们师兄妹,一会儿可有你好果子吃!本仙子一向嫉恶如仇!”

那红衣男子抬了抬眼睛,待看清我师兄的面容之后,眉头紧蹙,似有厌恶的神色。

师兄竟然被他看得羞愧难当,往我身后躲了躲。我哪能坐视不理,欺负我们家的人就是欺负我!

“大胆妖孽!谁准许你如此看我师兄,被他的花容月貌所折服了吧?!”我叉着腰,怒视着他。

师兄也哼了一声:“一定是的!我这花容月貌,有错吗?”

那红衣男子竟然笑了,说:“不曾想本君混沌百年,方一醒来,六界的审美已经扭曲到如此地步。”

我正要问一句你什么意思,阿爹的咒骂声却已经响起。阿爹骂的很是难听,月老的祖宗一个也没有放过,简直叫一个体无完肤。

“阿爹怎么了?月老要赖账?”我赶紧拍拍阿爹的背,给他顺顺气。

阿爹怒红了双眼说:“月老那厮,竟然说他的妖根本没丢,就在后花园。可我分明看他神色闪烁,定是骗我!”

师兄道:“他是不是不想给咱们钱?”

“他是不是不想给红绳?”我问。

阿爹冷哼:“我一定找个地方说理去!”

我点点头:“阿爹,咱们这就把这妖孽抓到月老跟前去,我不信他不承认!”

阿爹跟师兄以为我的方法甚好。

“那妖孽呢?”阿爹问。

“驴上呢,他吃了我的药,可醒不过来呢!我那药丸别说是一个小妖精,就是大罗神仙也敌不过!他……”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吃了我的药,怎么这么快醒了?这不对劲啊!我当即慌了。

师兄也慌了,阿爹在看到太师椅上抱着肩看我们的人之后也慌了。

“方才说月老丢了东西?”那红衣妖孽问。

我们仨一起点点头。

他又道:“若是他有困难,可去雪海涧寻本君。今日还有事,暂且不与你们计较!”

言罢竟然消失在我们面前,仿若不曾来过一般。

剩下我们一家三口目瞪口呆。

“阿爹,这是什么妖术?!”我问。

“师父,他身上好像有仙气。”师兄说。

“你们可曾亏待他?”阿爹问。

我俩一起摇头,阿爹松了口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也就是打了他的屁股,给他下了点药,放了点狠话,骂了他几句而已。”我大无畏地说。

阿爹瞪了瞪眼,给我们俩一人一烟杆:“胡闹!他那口气,说不准是个大人物!”

师兄沉思了一会儿说:“师父,徒儿觉得您多虑了,现在但凡是个有身份的人,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不然都对不起自己神仙的身份,你再瞧瞧他,啧啧不像!”

阿爹叹了口气说:“但愿吧。”

我也叹了口气说:“吃饭吧。”

他们俩一起鄙夷了我,缘何呢?谁让人家仙根比我结实,早就不食五谷。

据说阿爹后来去跟月老说了,有个人可以帮他捉妖,但是月老再询问是谁的时候,阿爹把那红衣妖孽的话给忘了个干干净净。阿爹答不上来,月老又逼问的紧,一来二去,俩人竟然吵了起来!

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月老逼我阿爹还钱。阿爹自然是没钱的,我们家越发拮据了。我跟师兄也埋怨阿爹,好不容易有个有钱的朋友,怎么就给得罪了呢?

这件事闹的很大,甚至惊动了同为财神的姬伯伯。他是阿爹的同门,知道此事之后将阿爹训了一顿,原话是,当财神当成你这样,真丢人!

被骂过后,姬伯伯也给阿爹介绍了一个赚外快的私活。可是师兄竟然一脸的凝重,十分不愿让阿爹接这个私活的样子。

我更加诧异,不过是一个满月酒而已啊!涣璃山的战神夫妇小女儿满月,因为神界很久没有什么喜事了,所以这一次要大肆庆祝。听说,这还是天君的意思。

“阿爹,师兄为何如此惆怅?”

阿爹吸了一口烟杆,颇为忧伤地说:“大概是因为他是东海的吧。”

这我更加迷茫了,可是阿爹跟师兄都不肯说了。

这个活儿应承下来了,我们这一派人数太少,因此,在我即将过101岁生日之际,阿爹同意我出去了。

热闹,真是热闹。我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我从未见过涣璃山这么美的地方。只是涣璃山的仙女姐姐,跟我师兄不是一个画风,虽说看着她们很舒服,可是跟师兄不同的,那一定是丑人。

于是我趁着布置完涣璃山的宴会厅,偷偷跟一个仙女姐姐耳语说:“姐姐我这里有脱胎换骨美容膏,用了以后保管你变成绝世美人!仙女姐姐你长的不好看,也不要紧,我可以帮你。”

岂料,那个原本谪仙一样仙女姐姐,冷若冰霜的脸突然就红了,然后冲我大声说:“滚!”

呃……我哪里得罪了她?

师兄那边忙完了,缩头缩脑的凑到我身边,将脸上的面纱掀开同我说:“师妹,弄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师兄为何要戴面纱?”

师兄吞吞吐吐,鬼鬼祟祟,最后说:“自然是怕我的花容月貌被别人看了去!”

我一想,有道理啊!这涣璃山除了战神的夫君前任战神苍衣之外,全都是仙子,我师兄这般的美男子,可不能让人瞧了去,多生惦记。

我们正打算离开,忽然有个仙女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面带增色地看着我们,她说:“你可是东海之人?”

师兄:“不是!”

我:“正是!”

那仙女姐姐顿时怒目圆睁:“东海之人我们这里不欢迎!快些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师兄连忙点头,拉着我要走。我却不能让师兄平白受了这冤枉气,我奋力甩开了师兄的手,同那仙女姐姐理论道:“这位姐姐,我们是来为府上打点满月酒的,怎可打点完了就说这样的话,我师兄同你们并没有恩怨啊!”

仙女姐姐冷哼一声:“没有恩怨?他是东海的人就有恩怨!如不是当年他们东海步步相逼,我们苏音姐姐也不会斩断情丝来了这里,现在更不会去人界受苦!”

这从何说起?我回头看师兄,师兄一言不发。最后我俩被涣璃山的仙女姐姐扫地出门,这属实郁闷。

我骑着驴,师兄腾着云,一起优哉游哉的回清鸾山。路上师兄有些沉闷,都没有像往常那样照镜子。

“师兄,这事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涣璃山有个神女叫苏音,以前是南海的小公主,后来被我大哥看上了,想娶回来当太子妃,可是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导致南海落败,苏音出走。我大哥这个人生性放荡不羁,惹过不少桃花债。可我跟他是不同的!”师兄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如此,你大哥可真是个渣男!”

师兄一愣:“渣男这个词,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咧嘴笑了笑:“从战神醒醒的书房里看到不少话本子,甚是有趣!”

师兄哼了一声,将我和驴一起拽上了云,回到了清鸾山。跟阿爹说了今日的遭遇,阿爹决定让师兄明日易容去涣璃山帮忙记账。

第二日天不亮,我们三人就去了涣璃山,跟领事的仙女打了招呼,在门房忙碌。

我们主要的工作,便是记录来往的客人,登记他们送的礼物。因为涣璃山唯一一个会管账的苏音神女下凡去了,所以这个活儿就对外承包给我们财神了。

这涣璃山来往的神仙可真不少,师兄吃了我的易容丹,幻化做平常小官的样子,倒是没有被发现,跟阿爹一起奋笔疾书。我坐在旁边看热闹,并不是我偷懒,只是我不会写字。

我嚼着一根甘蔗,看门前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的长相大多数很奇怪,或许也因为我见过的人太少。他们似乎都很友好,一双眼睛总往我这里瞧,那目光热切的,我也不好意思无视掉,于是回以一笑,他们便红了脸。

新鲜,真是新鲜!

“阿爹,你看那边的人脑袋是光的!真是有趣!”

“那是西方佛祖!罪过啊罪过!”

“阿爹,你看那边的那边一群人围着一个人,金灿灿的衣服真好看,就是长得磕碜点!”

阿爹一瞧,倒吸了一口冷气,过来捂住我的嘴巴:“那是天君大人!大不敬啊大不敬!”

我挣脱了阿爹的手,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更加让我震惊的人。我指向那边:“阿爹,师兄,你们看红衣妖孽!天君和佛祖为什么都给他让路?他好大的胆子!”

阿爹和师兄循着望去,一张黝黑的脸瞬间惨白。

又听闻那边齐呼:“恭迎神君思凡大人。”

阿爹和师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如死灰,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

“阿爹,师兄,咱们要收妖吗?!”我摩拳擦掌。

阿爹狠狠给了我一掌:“捉你个大头鬼!那是神君思凡!”

我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包,我委屈的捂住头:“思凡是谁?”

师兄嚎啕大哭:“创世之神转世你都不认识,你怎么在神界混的?!桉桉你可闯了大祸了!你抓谁不好,你抓他!”

恰好此时,那边红衣圣火的思凡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同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没过多久,有个仙侍过来说:“可是清鸾山的桉笙仙子?”

“正是。”

“我们君上请你过去。”

“你领导是谁啊?”

“神君思凡。”

我一听立马翻了个白眼说:“不去!”

阿爹:“快去!”

师兄:“你敢不去!”

我委屈:“为何?他不过是一个……呜呜……”我被阿爹捂住了嘴,然后拖到角落里,阿爹几乎要哭出来,“桉桉咱们爷仨的性命可就在你手上了!误绑神君,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啊!神君他万一动怒,咱们爷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就算阿爹求你了,快去给神君赔罪,求他老人家宽宏大量。”

我神色也凝重了一些,拍了拍阿爹的手,他放开我,我问:“真的有这么严重?”

“没文化真可怕!你平时就看话本子,怎么也不看看《六界史书》这样最基本的书籍?远古时期,天地混沌,创世诸神开天辟地,创立六界,后来杀戮过多,诸神有心悔改,于是诸神将自己的恶念分离出来。这些恶念汇集到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新的神。此神亦正亦邪,创世诸神即将羽化飞升之际,因为不放心自己的恶念,恶念之神也感知到,所以甘心入了轮回路。这一世转世去了妖界,成了妖界的二太子,也就是思凡。”师兄痛心疾首的时候,还露出了无比崇拜思凡的神色。

我又迷茫了:“那他不还是妖么,我捉妖有何不对?”

阿爹和师兄一起吼我:“他是神君!得罪他,全家死光光!”

“好好好,我去道歉还不成。”

我同那名仙侍一起进入了涣璃山的吹断殿,一大群人正因为座位如何排而苦恼,各自谦让着。天君让佛祖坐上头,佛祖表示我坐哪里都没问题,只要一会儿让我讲经。战神醒醒坚持要让天君坐最末尾,因为他那一脸老褶子看着就烦。前战神苍衣则是从头笑到尾表示,我听夫人的。

他们几个不落座,剩下的一些神仙就更加不敢落座了,一时之间,大殿上站着乌压压全都是人。我跟仙侍都无路可走了,我正头疼,嘟囔了一声:“爱做哪坐哪不就好了么,哪有那么费劲。”

可我不曾想,这不过是一声低语,却被全场的人听到了。他们瞬间鸦雀无声,目光似箭,齐刷刷地射向了我。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仙侍身上。他扶了我一把说:“桉笙仙子可不要乱说话,这里的神各个法力高强,你说话声音再小也是能听到的。”

我靠!这也没人告诉我啊!阿爹说,嚼舌头是顶不好的行为,我真是犯了大忌。

正尴尬,忽然听闻有个懒洋洋的声音说:“就按她说的办,你们立即去找位子坐下,本君这杯酒喝完之前,要看到开宴。”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原本还站着谦让的诸位神仙,立刻散开,各自奔跑着,抢了一个就近的座位。大殿上立刻就敞亮了,只是地上掉了不少鞋和玉佩等物件,想来是刚才太急掉了。

我仔细的瞧了瞧,战神一家坐在上座,他们旁边就是神君思凡。右边是西天诸佛,而天君……果然坐在最末尾了,此刻正一脸的不悦。

“如此,苍衣可以开宴了么?”思凡如是说。

苍衣点了点头,对思凡笑道:“你苏醒之后,倒是变了不少。”

“我惦记着你从南海弄回来的一口醉千年。”思凡笑道,目光突然投递过来,“桉笙斟酒。”

霎时间,大殿上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了我身上,且久久不去。我不明所以,悄悄地问仙侍:“他们为何一直盯着我?”

仙侍笑而不语,做出手势,让我去神君思凡的身边。我从人群后面绕过去,站在思凡的身边,拿起酒壶,为他斟满酒杯。

涣璃山的仙女传膳上来,那酒香四溢,光是闻一闻都要醉上一醉了,不知喝一口是什么感觉。听说,这酒是南海老龙王的多年珍藏,老龙王醉心酿酒,这酒是他还在做太子的时候酿的,如今已经尘封万年。当真是个无价之宝,喝一坛少一坛,他肯送给苍衣做满月酒,可见这位战神颇有威望。

阿爹说过,对于比我们有能力的人,比我们强大的人,要懂得尊敬。

“该吃吃,该喝喝!”大殿上那个坐在最上端,现如今的战神醒醒朗声说道。她笑容满面,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

话音刚落,诸位神君开始用餐了。他们毫不矫情,也没什么架子。这场满月酒当真其乐融融。

思凡一直跟苍衣聊天,但是说了什么,我却听不到,只怕是在场没几个人能够听到。以他们的修为,想不让人听,还是很容易的。

我再一次给思凡斟酒,他这长相,真是奇怪,那眉那眼,怎么看都透着妖气,偏偏这个人还是全场最大的神君。

“神君,可否跟您单独说几句话?”我压低了声音问。

“哦?你认得我?”他含笑,看似无害。

“神君思凡,小仙自然认得。”我恭恭敬敬,对待前辈这是应有的态度。

“神君思凡。”他一字一顿,笑的漫不经心,“我不过一只妖而已。”

我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是我师兄说你很厉害。我们家得罪了你,所以赔罪也是应该的。今儿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我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过来,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理应罚酒三杯,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一连干了三杯酒,我头有点晕。待我放下酒杯,发现有异样的目光正在看我。

“那丫头什么来头?”

“瞧见了么,抢咱们神君的酒喝!”

“倒是极致的美人,只可惜穿衣打扮太没品位,这是神君的新欢?”

……

“呃……”他们在说什么?我摇了摇脑袋,眼前的神君思凡竟然变成了两个人。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哪个是真的?怎么变俩了呢?”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好大的胆子!”

“你看神君都没说什么,想来真的是新欢吧。”

新欢?他们为什么总说新欢?

这酒真是厉害,我腿软了一软,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这椅子可真是不怎样,硌得慌。

只听那战神醒醒说:“夫君,你这位朋友可真是好定力!”

苍衣:“神君思凡坐怀不乱,当真是真君子。只是你这避世百年,方一出来,就有佳人相伴,今天这样的场合也带了来,可见感情非同一般!不过,这姑娘年纪小了些,你竟然好这口。”

思凡:“你闭嘴!你,给我下去!”

这是说什么呢?

我两眼一黑,彻底瘫软了。

醒来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一觉真长,那酒当真是好酒。只是,我醒来之后,阿爹和师兄看我的神色,怎么都不太友好。

“你你们干嘛?”我怯生生地问。

“瓜娃子,你看我不打死你!当初就不该跟你娘浪费那一刻钟,不然也就没你!祸害啊祸害!”阿爹说着就拖鞋要打我,我赶紧躲到师兄身后去。

师兄这一次没有躲开,而是拦住了我阿爹。

“师父,有话好说!可别误伤了我!”

“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干的好事!”阿爹一着急,眼睛都红了。

我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

“你还记得自己做什么了吗?”师兄问我。

我点头:“就去给神君思凡赔礼道歉,我先干为敬。之后就没了啊!”

师兄冷哼一声,阿爹长叹一声。

“莫非出事了?”我问。

“你喝人家酒了。”阿爹说。

“你打人家脸了,啪啪啪那大嘴巴,整个神界的人都知道了。”师兄说。

“你坐人家大腿了。”阿爹说完捂住了自己的老脸,险些眼泪纵横。

“你还撕人家衣服了!”师兄说。

我赶紧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你们能不能总结一下,信息量有点太大。”

“你得罪咱们神君了,大不敬啊!”阿爹和师兄一起说。

我想,这下完了,赔罪不成,又惹出点事儿来,喝酒果然误事。

“他家住哪?”我问。

“你还想做什么?现在外面对你人人喊打!你是不知道神君有多少脑残粉啊!若不是咱们家不好找,那些仙子早就来把你给撕碎了!你老实在家呆着!”阿爹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打的我脑袋一阵晕。

“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阿爹这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断然没有逃避的理由。你只管告诉我,思凡他住在哪里,我这就上门赔礼道歉!”

“雪海涧十里竹林!”阿爹和师兄异口同声,那语速快得,毫不犹豫就报了这个地名,我怎么隐约觉得,他们就等着我说这句话呢?

对于我这个没怎么出过家门的路痴,即便是告诉了我思凡住在哪里,我也是找不到的。最后还是师兄腾云送我去的,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我还带了好些我研制的药,专治疑难杂症。

飞了有三炷香的时间,总算是到了雪海涧。我这方知晓,这名字的由来。漫天风雪,前路迷茫,偏偏还是青山绿水,花香四溢。我知道人间有一句形容美景的叫人间仙境,我却不知道,这神界里如此美景该怎么形容了。

一时间看得有点傻眼了,还是师兄推了我一下。

“师妹,你此去道歉,可要诚信一些,多说点好话。神君不责怪我们就好,若不是因为你得罪了神君,这些天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上门逼债。我跟师父也是着实没办法了,我虽然是东海的王子,可我父王是个抠门的。你放心,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师兄就吃点亏,娶了你。”师兄一番深情,我听得一头雾水,“师兄娶了我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你快进去吧!”

我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想在看一眼师兄的时候,他已经没了踪影。

这雪海涧可真是大,我绕来绕去也没见着像样的房子。好似有个天然的屏障,将我隔绝在外。我从包里翻了翻,找了一瓶以前研制的现形水,往空气里喷了喷,风雪渐渐散去,隐约能看到竹林里面一座宫殿了。我测了测风向,点燃了一根千凝香,顺着想问,在风雪里不迷失自己。不出半个时辰,我已经走到了宫殿门口。

这宫殿比我们清鸾山气派多了,金碧辉煌不说,门口两尊瑞兽,竟然不是假的,而是活物,它们的样子我从上古医术里见过,竟然是两只饕餮。将饕餮这种凶兽驯服来守门,主人可真不是一般的非主流啊!饕餮跟前还有两个仙童,看来是门童。

我上前,地上名帖,微笑道:“小仙是财神之女,特来拜见神君思凡。”

左边的仙童看了看我,颇为惊讶:“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将怎么来的一五一十说了,他频频漏出惊讶和崇拜之色。

“你竟然还是个懂医术的大夫,我平生最喜欢大夫了!”他笑道。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不行!”他忽然冷了脸,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为何?”

“我们家神君将宅子建在这里,这么隐秘,自然是不想外人来打扰。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那么多人求见,神君要是都见了,他不用干别的了!神君忙的很!你快走吧,我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会去找你的,你可得把我治好!”

我隐忍,牵着驴往回走。走到竹林隐秘的地方,又掏出一瓶隐形水,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渐渐地身体就变成透明的。这种隐形水跟一般的法术不一样,在这种有高灵力护体的地方卖弄法术,肯定会被发现。可这药物就不同了,因为无章可循,所以也就防不住。

我特意从两个仙童跟前经过,冲他们做了个鬼脸,然后牵着驴大摇大摆的进了这座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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