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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是身上的纹身起了作用。

我右臂刺着藏青色的地藏王菩萨。

左臂绣猛虎。

然后我脊背上纹刺了五条伏地龙。

很多人喜欢纹刺飞升龙,其实那是会反噬的。

正面龙只有皇家血统才能纹刺,福薄命浅者抵受不了那种冲击。

过颈龙更危险,那直接要命。

龙,只有被你降伏了,你才有资格纹上去。

否则,它们会反噬你。

五条伏地龙,分别代表五个人。

其实现在可以增加一条了,那一条就是唐九函。

日记里写到,我去固治时,穿黑色着短袖T恤衫。

脚下穿黄色灯笼裤。

剃浅浅大平头。

我这个是社会渣滓的形象,95年,青年们都以做渣滓为荣。

我在谋镇经历无数次厮杀,街头巷尾,被人追砍,也追砍别人。

当然,日记写的不算数,那些都是吹牛皮的。

老江湖麻哥说过,小七其实适合做文人。

严格意义上说,我没有进入江湖。

因为那时候江湖需要引荐人,麻哥认为我不适合,就算我在他面前捅了人,他也觉得不算。

和我一起混的还有吴手冲,吴手冲是我的同学,从小到大,我们关系都很好。

小时候他温柔得好像绵羊,自从谋镇社会风气被港台片严重污染,然后他就变了。

他得到麻哥赏识的过程很奇妙。

麻哥那时喜欢带把刀在身上,他一直给我们宣传捅人的快感,但我们一直没看见他捅过人。

后来吴手冲和人在街上发生争执,麻哥过来劝架,结果吴手冲就抽他的刀砍人。

那天麻哥吓坏了,面色惨白,后来我们都明白了,麻哥是逼哥。

经过那件事后,吴手冲很快得到引荐,进入江湖。

说实话,我并不羡慕他。

那时候玩文学泡妞已经不吃香。

那时候美女喜欢流氓烂崽。

现在的美女喜欢房地产开发商。

不同时代都有不同渣滓,使人羡慕。

人人痛恨西门庆,但人人都想做西门官人。

这就是人性复杂之处。

日记里继续写到,怒姐带我去她经营的小旅馆。

旅馆里有很多浓妆艳抹的神秘女人。

她们都穿着浓艳的衣装,裸露出很多细节。

她们或站在檐廊边。

或靠在甬道墙。

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里。

她们望我时,眉眼间浮动轻佻讥讽。

怒姐问我要不要安排,我拒绝了。我怕病毒。

在旅馆洗了澡,躺在松软的床上开始做梦。

我又梦见了六幺。

六幺在谋镇一小开了间发廊。

我在她那里剪头发剪了三年。

三年了。

我想她应该懂我的心思。

我给她送过花。

写过情书。

喝醉了,跟她表白。

六幺开始一直没反应,后来一句话就把我打沉了。

“小七,你拿乃样养我?”

这句话瞬间让我的世界坍塌,粉碎,稀里哗啦。

虽然态度表明,但我仍然在六幺那里剪头发。

做一个伪文人,假烂崽。

做一个无所事事充满梦想的年轻人。

那时候我很穷,但一直虚妄地以为,这世界肯定会厚报我!

六幺不喜欢我算什么呢?

那时候我的偶像是王祖贤,王祖贤比六幺漂亮一百倍。

想到这里,我就心平气和了。

来到固治的第一个晚上

我梦见王祖贤。

梦见六幺。

梦见河岸边的小路。

梦见河岸边随风起伏的水竹林。

日记里写,那天固治下了毛毛雨。

云北的天气和贵商的很像,但也不像。

就好像怒姐带过来的这些女孩,她们明明都是金沙的。

但怒姐偏偏对人说,她们是昆明女孩。

我想怒姐的客人肯定老乡很多,但感觉外地人更多。

我在怒姐的旅馆呆了一天,第二天她就带我找满爷。

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居然又在满爷那里遇见了那个戴墨镜的女人。

满爷的家很大,是个幽深的庭院,到处都是盆栽和精巧的矮树,处处弥漫着金钱的芬芳。

庭院有点仿四合院,满爷在客厅见我们。

刚进门时候,我就在木格花窗外看见那个白衣女人,她眼镜已经取下来了。

果然很漂亮。

她急切地对满爷说话。

但满爷只是漫不经心的喝茶,摇头,伸手拒绝。

因为在外面,所以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然后怒姐带着笑进去。

那女人一看见我又愕然了,没想到又遇见我。

我对她笑笑,她也尴尬对我点头,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怒姐和满爷大声说话,笑得哈哈哈。

她的笑声很大,简直天摇地动,但满爷很高兴。

接下来,我用眼神示意怒姐,提示她应该进入主题了。

满爷是个穿白绸唐装的精瘦老头子,目光威严,但怒姐一到,他立刻变得温暖了。

因为女人在一边,怒姐不方便说我们的来意。

满爷看出来了,他望了一眼白衣女人,然后对怒姐点点头:“你别怕,她也是去逃难的。”

女人只好尴尬告辞,但她态度坚决:“满爷,你不答应我,明天我还会来!”

满爷只是笑笑:“你这个是强人所难。”

女人急匆匆起身离开,她身上有股熟悉的香水味,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满爷给我们倒茶,很从容,他倒茶没有洒出一滴。

在巨大的红木根雕茶盘上,他的从容让人可敬。

因为很多暴发户,都喜欢洒很多茶水在茶盘上,他们都是崴货。

真正懂茶的人,绝对不会浪费。

怒姐道明来意,满爷微笑点头,他抬眼望着我:“你要考虑清楚哦,一入缅国,再回来可就麻烦了。”

没什么可考虑的,我点点头:“满爷,我在那边有熟人。”

把钱交到满爷手里,满爷还了怒姐一千:“这钱算是我招待你朋友了。”

坐着怒姐的摩托车,开始有点拘谨,后来她故意使坏,路上无故刹车好几次,害得我抱紧她粗腰,怒姐得意得哈哈大笑。

我们骑着摩托车,经过固治那条蜿蜒的街,两边店铺,房屋,楼宇,不断飞掠而过。

空中仍然弥漫着牛毛细雨。

风扑过来,细雨也特别浓密了,固治这边的确凉快太多。

估计是高山上的植被,又或许是小镇边的河流,这些都是凉快的理由。

路过一家过桥米线馆时,我发现那个白衣女人在里面吃粉。

当时路上正堵车,我百无聊赖地四下观望,正好看见她坐在临街的玻璃窗边。

她没有发现我,只是低头吃粉。

偶然抬起双眼,我发现她的眼红得很厉害。

心里有些奇怪,感觉这女人隐藏着不少秘密,她到底去固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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