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方楚楚挂断电话后,亲自去厨房盛了一碗汤,端去二楼。
已经快中午了,厉云铮应该醒来了吧?
正当她迟疑着要敲门的时候,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谁在外面?”
“是我。”方楚楚赶紧回答。
“进来。”
方楚楚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厉云铮站在窗户边,她惊道:“三少爷,你怎么起来了?”
“一早起来感觉不错,就下床活动活动。”
白色的衬衫松垮的罩在他身上,失血过多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苍白,站久了有点累,他半倚着窗,没有弱不禁风的感觉,反而在沐浴的晨光中的身姿慵懒迷人。
方楚楚看着男人俊美蛊惑的男人,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厉云铮下巴轻抬:“给我带的早餐?”
方楚楚含羞带怯的走过去:“是,我一大早起来熬的内脏骨头汤,我妈说失血过多的人,要多吃含铁的食物。”
汤上面浮着一层翠绿的葱花,看着葱郁可爱,却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厉云铮笑着伸手接过:“辛苦你了。”
他没有喝,淡淡的放到了一边。
方楚楚有些小失望,她五点就起来熬汤了呢,心里是希望他尝尝她手艺的。
这时佣人来敲门:“三少爷,早饭准备好了,现在给您送上来吗?”
“不用,我下去吃。”厉云铮偏头看向方楚楚,“你应该也没有吃早饭,跟我一起下去吧。”
**
厉明朗昨晚没睡好,看到坐在餐厅里的厉云铮时,他愣了一下:“我这是起猛了,出现幻觉了?”
他拉开椅子在厉云铮身边坐下,“你这伤能动了?”
厉云铮轻飘飘的说:“我是伤了,不是残了,怎么不能动?”
厉明朗摸了摸鼻子,这身体果然耐操,两天就能下地了。
没过多久,厉正华也来到了餐厅,看到厉云铮时,他一脸欣慰:“很好,身体素质不错。”
保姆开始上饭菜,在厨房里帮忙的方楚楚也端着菜出来,正要回去端下一道菜时,厉云铮叫住她:“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餐桌上的人都一愣。
厉明朗看了方楚楚一眼,又看了看厉云铮。
厉正华看着方楚楚,觉得有些眼熟,厉明朗在旁边提醒:“爸,她是方阿姨的女儿。”
厉正华想起来了:“原来是楚楚啊,你和你妈越长越像了,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别客气了,坐下一起吃吧。”
方楚楚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厉家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保姆和厉家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厉家高门大户,规矩是有的,特别是厉夫人在世时,规矩更加严。
如今她能和厉云铮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方楚楚说不期待是假的。
不过她还是矜持的看了看厉云铮,直到厉云铮冲她笑着点点头,方楚楚这才放心的在他身边坐下。
其他佣人看到方楚楚坐在餐桌前,都露出惊愕羡慕的表情。
就在方楚楚觉得自己的虚荣心都得到了小小的满z足时,厉云铮忽然开口:“忘了跟你们说,我能得到及时抢救,多亏了楚楚,是她救了我。”
厉明朗意外:“怎么回事?”
厉云铮偏头看她,表情漫不经心:“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经过,楚楚,说一下你是如何发现我,又是如何对我进行救治的经过吧。”
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方楚楚不由紧张起来。
如果不是顾明烟提醒过,让她随时做好被询问的准备,她现在一定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餐桌上的几个男人,都是军人出身,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
她稳住了心神,尽量用镇定的语气说:“那天晚上我吃多了,在外面散步消食,经过巷子时,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三少爷,三少爷当时浑身是血,我吓坏了,本来想先回主楼叫人,但又怕错过抢救的黄金时间,我就先给三少爷包扎伤口止血,才回主楼叫了管家。”
厉正华听完后点头:“小丫头不错,临危不乱,知道轻重缓急,这事你处理的很好。”
方楚楚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谢谢。
厉明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说老三怎么突然让你坐他身边吃饭。”
方楚楚更加羞怯,偷偷看向厉云铮,发现厉云铮竟然也在看她。
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但方楚楚却觉得,他的笑,有另外一种深意在,让她浑身都紧绷。
“你学过医?”厉云铮支着下巴问她。
方楚楚脱口而出:“没有啊。”
“没学吗?那真是可惜了。”厉云铮状似不经意的说,“我问过家庭医生,他说你给我伤口包扎的手法很专业,不像生手。”
方楚楚背后的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她眼神闪躲,迅速低下头,筷子慌乱的在碗里搅动,“我没有学过医,但我们有卫生课,老师教过我们正确规范的包扎手法。”
厉云铮笑道:“这样啊。”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直接让方楚楚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她放下筷子说:“三少爷你们先吃,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菜没有做好。”
厉云铮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真是经不起吓。
他也越来越好奇那晚的真相了。
到底是谁救了他?
那个人救他的人为什么不敢承认,还要抹消一切证据呢?
吃的差不多了,厉正华擦了擦嘴说:“下午我会去江家,跟江卫平好好谈一谈,争取把顾明烟的监护权拿到手,让她尽早搬过来。”
厉正华说话打时候,厉明朗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随手接了,脸色却在下一秒变得极差:“什么?”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厉明朗勃然大怒:“你们是猪吗?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他怒气冲冲挂了电话,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上他爸疑惑的眼神,说:“爸,你不用去江家了,直接去医院找顾明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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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明朗。
厉家二少爷。
上辈子顾明烟刚到厉家时,除了厉正华和厉云铮之外,其他人都不太喜欢她。
特别是厉明朗,他对自己一直都有偏见,也从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还是后来厉云铮警告了他,他对自己的态度才有所改善。
和厉云铮在一起的十年里,前面四五年厉明朗都不喜欢她,到了后面的几年,他反而对自己的态度和善了起来。
顾明烟问过他为什么,他笑着说:“以前一直觉得你心机深,图钱, 可你要是图厉家的名利,就不会东躲西藏,把老三气成那样,你如果老实跟了老三,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话说开了,关系反而近了。
后来厉明朗真心把她当家人对待,顾明烟和他越走越近,没事就约他出去吃饭喝酒,他不喜欢她叫他厉老二,就逼着她改口,叫他二哥。
现在突然见到活生生的厉明朗,顾明烟下意识露出一个和善友好的笑,脱口而出叫了一声:“二哥。”
厉明朗表情错愕,像见鬼一样:“你叫我什么?”
顾明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厉明朗对她的偏见还很深呢!
她这一句“二哥”,估计把他给整懵了。
顾明烟尴尬的不行,留下一句蹩脚的解释就匆匆走了。
“我叫你二少爷呢,二少爷麻烦让一让,我要过去。”
厉明朗:“……”
姓顾的这小子有病吧!
竟然叫他二哥?
他俩很熟吗?!
还是想套近乎?
瞪着顾明烟离开的背影,厉明朗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人脑子绝对有问题。
他推开书房门进去,看到他爸坐在办公椅里,表情带着怅然,欣慰,还有喜悦。
这倒是稀奇了,以前每次单独见了顾明烟,总会唉声叹气半天,今天竟然会露出高兴的神色?
厉明朗走过去在对面坐下,挥了挥手:“老头,顾明烟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这副神色,是不是又提了过份的要求?还是又要给江家图谋东西?”
江家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子,都是顾明烟从厉家要的。
厉正华瞥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明烟是个好孩子,你以后对人家客气点。去打电话叫老大和老四回来,开个家庭会议。”
厉明朗震惊了:“出了什么大事要开家庭会议?”
一般开家庭会议,都是有重大决策,或者是出现了重大变故,老头才会把所有人都喊回来。
厉正华没有明说,只留下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去送送明烟,你赶紧打电话叫人。“
顾明烟在客厅里没坐一会儿,厉正华就过来了。
他叫了司机过来,叮嘱着路上开慢点,别把人给颠着。
顾明烟哭笑不得,她又不是洋娃娃,颠一下还能颠碎了?
但她自己不知道,她这瘦弱的小身板在身材魁梧的厉首长眼里,比洋娃娃还要脆弱。
那手腕细的,仿佛一折就能断。
江家那些人一个个倒是满脑肥肠,顾明烟却面呈菜色。
厉正华在心里哼了声,对江家人很是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对顾明烟笑的和蔼:“你回去住几天,什么也不用想,一切有你厉伯伯,很快你就不用受苦了。”
**
顾明烟琢磨了一路,到了江家小区时,也没琢磨明白厉正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一切不用担心,很快就不用受苦了?
厉正华不会想像上辈子那样,来江家找江卫平的麻烦,警告他们要对顾明烟好一点吧?
正当顾明烟头疼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亲自下来给顾明烟开车门,对她的态度也毕恭毕敬:“路上有雨水,小心地滑。”
以前厉家的司机对她也客气,但远没有这么尊重。
顾明烟不知道,司机也是看厉正华的眼色行事。
首长今天亲自送顾明烟上车,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把她磕着碰着,司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对顾明烟也更加敬重。
顾明烟下车后,司机就离开了,她拢紧衣服走进小区。
1月份的天气就算是白天也寒气逼人,风刮着耳朵,泛着冷冽的疼,她拉上羽绒服的帽子,加快脚步往前走。
天虽然是冷的,但心是热的,想到马上要见到哥哥,心里更是喜悦。
上辈子顾名扬死于一场车祸,她为此感到自责,到死都没有原谅自己。
现在老天垂怜,又给了她一次见到至亲的机会。
打开门的时候,一道黑影扑过来,把她紧紧抱住。
顾明烟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伸手回抱过去:“怎么了?”
顾名扬把脸埋在她颈项,声音闷闷的说:“你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对不起,昨晚我和舅舅在外面有事,生我气了吗?”
“不生气,想你。”
对他来说,只是一晚上没有见她,但对顾明烟来说,两人已经有好多年没过面了。
顾明烟眼眶微红的说:“我也很想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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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倒是能查出来,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拜托刘警官,一定要帮忙查出来,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我哥。”
顾明烟从警局出来,回厉家时,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那几个壮汉明显是冲着她哥去的,如果不找出来,以后说不定还会对她哥下手。
“我今天出去了,给你买了橘子糖,你要不要吃?”顾明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她哥。
顾名扬看到零食眼睛都亮了,“要吃。”
顾明烟在床边坐下,给哥哥剥糖,问道:“出车祸那天,有几个人把你拦了下来,他们都跟你一些什么?”
顾名扬摇头说:“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想一想。”顾明烟轻声哄着。
“我想不起来。”
“仔细想一想,好不好。”
顾名扬抱着脑袋痛苦道:“我想不起来,头好疼,烟烟你为什么要逼我。”
顾明烟吓到了,连忙说:“好好,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烟烟不逼你。”
她哥这个毛病从小就有,一想事情就头疼欲裂。
或许和他的自闭症有关。
顾明烟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转移了她哥的注意力,又把糖果塞进他嘴巴里,她哥才慢慢平静下来。
因为她哥这件事,导致顾明烟心情不太好,晚上吃饭也心不在焉。
厉正华这几天不在,厉明朗偶尔回来吃饭,厉云铮倒是一天三顿都不落。
于是偌大个餐厅,顾明烟和厉云铮待的时间最多。
单独和厉云铮坐在一张餐桌上,顾明烟浑身不自在,就算是上辈子,他们也没有这么“和平共处”过。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方楚楚。
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厉云铮,这让顾明烟吃饭时,感到没那么难熬。
方楚楚是真喜欢厉云铮,每天都会变着法子给他做各种好吃的。
而厉云铮会夸赞方楚楚手艺不错,但每次却不怎么动筷子。
方楚楚刚开始还没察觉,渐渐看出来了。
今天同样也是如此,厉云铮却只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是她做的不够好吗?
可她每次送来食物,他都会夸她做的好,还会拜托她多做点好吃的,他说他很喜欢。
方楚楚都有些搞不懂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想哄她开心了。
“三少爷,你再吃点吧,这是鹅肝,可以补充铁元素,你大出血过,需要多补血。”
方楚楚特意夹了一筷子过去。
厉云铮说:“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方楚楚把鹅肝放到他碗里,“这些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
厉云铮看了碗里的鹅肝一眼,面无表情的推开,然后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他起身直接离开。
方楚楚愣在原地。
她又不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厉云铮生气了。
脸上“腾”的一片烧红,难堪,尴尬,窘迫,各种各样的情绪滋生出来。
忽然,坐在对面的顾明烟叹息一声。
方楚楚咬住嘴唇,把火撒在顾明烟身上:“你觉得我很可笑?”
顾明烟:“……”
她可啥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而已。
要不要这么敏感。
方楚楚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份,如果是别人,她都不会这样。
但顾明烟这个人不同,她救了厉云铮的人,也知道自己对厉云铮的小心思。
而当自己在厉云铮面前受挫时,还全被顾明烟看到了,她觉得自尊全无。
方楚楚推开椅子起身就走。
“你不想知道厉云铮为什么突然生你气吗?”顾明烟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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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楚停下来,“难不成你知道?”
顾明烟还真知道。
方楚楚迟疑了一下,走过去重新坐下:“是什么原因。”
“要我告诉你也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用怨恨的小眼神看我了,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每天这样搞的我亚历山大。”
方楚楚:“……”
顾明烟笑了笑:“他不喜欢吃内脏。”
方楚楚一怔:“什么?”
“所有动物的内脏,他都不喜欢吃,不管你做的有多美味,他都不会吃。”
顾明烟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鹅肝,放进嘴巴里:“他说了不用管他,不是跟你客气,是真的在告诉你,不用管他,而你却还是把鹅肝放进他碗里,他看着好像没生气,但心里已经很不爽了,所以才会离席。”
“哦,还有葱花,他也极不喜欢,你难道没发现吗,你每次煲汤,或者熬粥,都会洒一层葱花,他给你面子,会喝那么一小口,但不会多喝。”
看着方楚楚错愕震惊的脸,顾明烟安慰她:“并不是你做的不够好。”
方楚楚沮丧的低下头,竟然是这个原因。
她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合他的胃口。
更加令她惊讶的,是顾明烟竟然对厉云铮的喜好如数家珍。
方楚楚语带疑惑的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明烟眨了眨眼,随口胡扯:“他爸告诉我的。”
当然不是厉正华,而是上辈子和厉云铮的日常相处中,她发现的。
方楚楚相信了,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有些小懊恼:“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就算想告诉你,那也得你给我机会不是,这几天你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也不想跟我说话。”
方楚楚没吭声。
她心里确实对顾明烟还有气。
顾明烟喝了口水,“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不喜欢吃的东西,也愿意给你面子尝试。”
要知道厉云铮这种薄情的男人,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
一定是因为方楚楚“救”过他,所以他才会区别对待。
自己这招果然是有效果的。
方楚楚脸有些红,“三少爷确实对我很好。”
顾明烟看了看她胸口的项链,笑眯眯道:“这些首饰都是他送的吧,不错,还知道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本钱呢。”
方楚楚先是羞怯,看到顾明烟肆无忌惮的眼神,她又有点恼火:“你的眼睛往哪里看!”
顾明烟一愣,反应过来后囧了。
在方楚楚眼里,自己是个男的。
一个男的盯着一个女孩的胸口看,下流。
“别这么保守嘛,我又没那方面的意思,行行行,别瞪我了,我不看了。”顾明烟好笑,“你和厉云铮到哪一步了?”
“什么到哪一步?”
“牵手,接吻,啥的。”
方楚楚的脸蛋一下红透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三少爷是正人君子,才不会像你思想肮脏。”
顾明烟震惊了。
厉云铮是正人君子,搞笑呢吧,他就是个纯纯的大XX 好吗。
而且他们怎么进展这么慢?
她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厉云铮已经对她表现出很强烈的占有欲了。
怎么和方楚楚还玩纯情这一套?
顾明烟怂恿她:“他不主动,你可以主动一些,他这么喜欢你,又感激你救过他,你要是主动撩拨,他一定受z不了,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哦。”
方楚楚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好了,你不要说了。”
顾明烟活了两辈子,对男女之间的事,早就没有羞耻感了。
但看方楚楚害羞不已的样子,她也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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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烟直接说:“我没钱。”
“你没钱,厉家有啊。”江斌接话说:“咱们住的房子,爸开的车子,都是厉家给的,只要你去找他们要,他们看在去世姑父的面子上,一定会给你钱的,而且现在你住在厉家,更好开口。”
顾明烟气笑了,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
季燕红亲热地拉着顾明烟的手,“明烟,你和斌斌虽然不是亲兄妹,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比亲兄妹还亲呢,你哥是个傻的,帮不了你,以后你在外面被欺负了,斌斌就是你的依仗,他这次结婚的彩礼,你就帮你哥出了吧。”
早就知道他们是自私自利的一家人,但顾明烟还是被这无耻的话惊到了。
她一脸嫌弃的抽回手:“现在欺负我的,是你们吧。”
“你说什么?!”江卫平猛地拍了下桌子,“我们照顾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家里有难处了,你不仅不帮忙,反而还说我们欺负你,忘恩负义的东西!”
季燕红阴阳怪气的说:“斌斌可是你哥,你不帮他,是诚心想让他打光棍吗?你怎么这么恶毒!”
江斌脸色也不好看:“表妹,哥没开口求过你什么事,就这么一件小事,你也不帮吗?”
一家三口开始咄咄逼人。
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吗。
顾明烟会怕他们?
上辈子和厉云铮那个无赖斗智斗勇的经验告诉她,跟无赖讲理,是行不通的。
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要比他们更无赖。
他们凶,也要比他们更凶。
于是顾明烟猛地摔了手里的筷子:“舅舅,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表哥要结婚娶媳妇,你这个当父亲不出钱就算了,竟然还把主意打到我这个还在读书的外甥女身上,这世上哪有这样当长辈的?明天我就去你公司,找你的老板问问,是不是给你开的工资太少,让你没钱给表哥结婚。”
江卫平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什么?你……”
顾明烟不给他机会,又看向江斌:“还有表哥,你说厉家有钱,他们是有钱,可他们要是不想给的话,难不成这个婚你就不结了吗?这房子,随随便便能卖100万吧,还有舅舅的车子,也能卖个二三十万吧,舅舅要是心疼表哥你,就会卖房卖车给你娶媳妇,要是不愿意的话,那舅舅未免也太自私了。”
江斌一愣。
挑拨离间完,顾明烟意味深长的目光又落到季燕红身上:“还有舅妈你,长点心吧,舅舅开这么好的车,能吸引不少年轻女孩呢,你整天只知道打牌,也不多看着一点,万一哪天表哥多出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话……”
她点到即止。
季燕红脸色大变。
上辈子江卫平就搞大过别人的肚子,季燕红也早就有所怀疑了,现在顾明烟挑破了这层纸,泼辣的舅妈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果然,下一秒,季燕红扑过去撕扯起来:“江卫平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了小妖精!”
江卫平被抓了几下,疼的一把甩开季燕红,“你发什么疯!”
季燕红“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江卫平,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竟然打我!明天你就去把车子卖了给儿子娶媳妇!”
“我看谁敢卖我的车子!”
江斌一听,狰狞道:“爸你不会真的在外面有了儿子吧!”
他去抢江卫平兜里的车钥匙,“哪有儿子结婚,老子不出钱的,今天这车你不卖也得卖,把钥匙给我。”
“混账东西,敢抢你老子的东西,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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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卫平大怒,一拳打过去。
见儿子被打了,季燕红爬起来一头往江卫平身上撞过去:“江卫平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客厅里打成一团,鸡飞狗跳。
顾明烟目的达到了,淡然的转身离开。
刚回到厉家,顾明烟就见到了管家。
她想了想,主动说:“周管家,下次我舅舅过来,不管是找我,还是找谁,我希望他都能被拦下来,不进厉家的大门。”
管家一愣,没想到顾明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以前也是她向厉首长提出要求,江卫平过来的话,不管厉首长工作多忙,都希望他能见一见。
没想到现在又让厉家不接待江卫平。
管家心里嘀咕着,嘴上道:“记住了,我会跟首长说一声。”
顾明烟道过谢,往楼上走。
手机突然响起。
是方楚楚打来的。
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她的气这是消了?
顾明烟接了:“什么事?”
“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方楚楚有些不高兴的语气。
“给我打过吗?我下午在我舅舅家,手机静音,可能没听到。你找我做什么?”
方楚楚沉默了片刻:“你说的对,三少爷确实讨厌葱花,喜欢吃鱼。今天中午我给三少爷煲了鱼汤,他很高兴,一口气喝了两碗。”
顾明烟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鼓励她:“这是好事,俗话说,抓住男人的胃,就算抓住了他的心,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拿下他。”
方楚楚没有理会她的打趣,而是道:“三少爷还说,他在昏迷的时候有意识,知道我在救他,他说他跟我说了不少话,但全都不记得了,问那晚我都跟他说了一些什么。”
顾明烟心里一惊,脚步猛地停下:“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还能怎么回答,只能随便瞎扯了,说他问是谁救了他,还表达了一些感谢什么的。”
顾明烟心想完了,方楚楚上当了。
厉云铮伤成那个鬼样子,血都快流干了,怎么可能还力气说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多说多错,关于那晚的事,只要厉云铮问起的话,你就找借口说不太记得了。”
方楚楚听出了她的不高兴,皱眉:“如果不是你向我隐瞒他还有意识这件事,我怎么会搪塞他呢。”
顾明烟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有跟你说,是因为他那晚除了昏迷,什么事也没有干。”
方楚楚一愣:“那他为什么要那样问。”
“我想,是在试探你。”
“他为什么要试探我?我都把监控删了,他不可能会怀疑啊。”
顾明烟没好气的说:“那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试探你了,我只希望你以后说话前先想一想,一个人流了那么多血,早就休克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意识说话。”
方楚楚这下有些慌了,“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方楚楚是真的着急了,“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三少爷要是发现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顾明烟被噎了下,“监控既然已经删了,那就没了证据,他怀疑让他去怀疑,就算以后他在问,你也能胡扯说是因为受惊导致记忆出现了混乱,他不能拿你怎么办,毕竟当晚是你带着管家和保姆去找的他,那么多人给你作证,你怕什么。”
方楚楚转念一想,也是。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方楚楚踌躇着说,“我给三少爷送去鱼汤时,他问我,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吃鱼的。”
有了前面的例子,顾明烟怕她再次上当,赶紧问:“那你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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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云铮在失血昏迷时,并非意识全无。
他知道有人在对他进行抢救。
那人解开他的衣服,冷静镇定的帮他止血包扎伤口,在他气微弱的时候,给他渡气保他性命,甚至还在他耳边低语呼唤,急切叫他的名字……
这些他全都知道,却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所以他清醒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救他的人是谁。
管家说是方楚楚,见他露出迷茫的眼神,管家解释了方楚楚是谁。
原来她从小在厉家生活。
但他记忆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没关系,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
对着站在远处的方楚楚露出温和的浅笑,厉云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别紧张,过来坐。”
方楚楚虽然是在厉家长大的,但她只是一个佣人的女儿,大多数时间里,她和其他佣人一样,生活在佣人楼里。
很少能有现在这样的机会,跟厉云铮如此近距离的相处。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紧张无措的坐在床上,对面就是散发着危险迷人气息的男人。
方楚楚能清晰的感受到厉云铮深邃的视线搁在她脸上,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一是因为害羞紧张,二是因为害怕。
救他的不是自己,他会察觉出来吗?
听说厉首长几个儿子里,厉云铮是手段最狠戾的那个。
从小所有的佣人都告诉方楚楚,整个厉家,最不能惹的,就是厉云铮。
惹大少爷不高兴,不会有任何事。
惹恼了二少爷和四少爷,顶多被骂一顿。
要是惹了三少爷生气,那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别人在玩泥巴的时候,厉云铮已经在玩枪了。
十二岁他就敢开车冲到学校,把前市长儿子拖出来打断了腿。
十四岁已经是大院里的一霸。
十六岁被厉首长亲自扔军营去历练,想磨一磨他的性格,结果这位爷进军营不到一年,在一次演习中,带着几个亲兵直接‘造反’,把指挥官绑了,‘篡位’当了最高指挥官。
所有见过三少爷的人,都觉得他随和,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份随和下面是漫不经心的冷漠。
他现在懒洋洋的靠坐着床头,但浑身上下还是散发着浓郁的压迫性。
方楚楚甚至都不敢抬头和他直视。
她惴惴不安的坐着,厉云铮蓦地低笑出声,“你怕我?”
那低沉性感的音色从他喉咙中溢出来,听得人耳根酥z痒。
隔的这么近,方楚楚能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不怕。”
她确实不怕,她只是紧张害羞。
“那怎么不看我?”
方楚楚怯怯的抬头看过去,对上他慵懒的双眸。
靠着床头的年轻男人眼里含笑,眉目光是细致的温柔:“这就对了,以后在我面前胆子大些,我不吃人。”
在他柔和安抚的笑意里,方楚楚感觉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原来男人温柔起来,竟然会有这样惊心动魄致命的一面。
她羞答答的“嗯”了声,目光忽然瞟到男人的腰腹。
缠着男人精瘦腰腹的白色纱布上,一团鲜红慢慢洇开。
方楚楚看着那血红,瞬间感觉身体僵硬,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
她急忙收回视线,别开脸。
厉云铮低头瞧了瞧,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渗血了。
看着方楚楚一脸紧张的样子,他随手把伤口盖住:“没事,只是轻微渗血,这是正常现象,别怕。”
方楚楚的脸色却依旧惨白,看也不敢看伤口上的血,勉强扯出一抹笑:“我知道。”
“知道还怕成这样?”厉云铮笑着打趣,“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你属兔的?”
“不,不是。”方楚楚脑子一阵恍惚,听到厉云铮的话,她下意识回了句:“我只是晕血。”
厉云铮表情一顿,眼皮撩起来。
他脸上虽然还带着柔和的笑意,但已经藏了锋利:“你晕血?”
方楚楚本来想点头,突然一下醒过神来,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换成一句:“我,我是怕血,一看到三少爷身上的伤口,我又想到昨晚三少爷你全身都是血的躺在地上,那场景太可怕了。”
厉云铮没说话,眼神若有似无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楚楚如芒在背,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心里懊悔的不行。
在三少爷面前,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叫他察觉。
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好在厉云铮最后又笑了起来:“既然怕,那就不要看了。”
他眉眼柔和,身体靠回去,不动声色的和她拉开了距离:“医生让我静养,你先回去,等我好些了再和你说话。”
说完,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把依依不舍的方楚楚送了出去。
重新回来时,管家看到厉云铮盯着腹部,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三少爷。”管家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厉云铮头也没抬:“跟我说说昨晚方楚楚救我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说清楚。”
“是。”管家想了想,说:“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楚楚突然跑来主楼敲门,神色很惊慌,说三少爷你晕倒在巷子里,让我们快过去,我带着几个佣人跟她过去,果然看到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管家说完,迟疑的看向床上的男人:“三少爷,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厉云铮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她说她怕血,可我看她那个样子,倒像是晕血,你觉得呢?”
这倒让管家为难了:“不怕二少爷笑话,我其实不知道晕血和怕血有什么区别。”
“对她那种娇滴滴,胆子小的女孩来说,怕血很正常,但晕血就不同了,晕血是生理反应,看到血就会控制不住的恶心、目眩、心悸,严重会直接晕倒,方楚楚刚才的反应,符合晕血的条件。”
说到最后,厉云铮意味深长的轻笑了声:“一个晕血的人,怎么给浑身是血的人展开救治呢?”
管家愣住了:“三少爷你的意思是楚楚她在撒谎?”
厉云铮慢悠悠道:“撒没撒谎,监控里应该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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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烟在楼下客厅里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等到方楚楚下楼。
舅舅在一边吃着佣人们准备的小点心,顾明烟却没什么胃口。
她看到方楚楚下来,跟舅舅说了声:“我去外面走一走。”
悄悄跟了上去。
方楚楚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发现自己跟着她。
一直到了没人烟的花园里,四周无人,顾明烟才开口叫人:“方小姐。”
方楚楚一愣,回头看到顾明烟,立刻问:“你想干什么?”
顾明烟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敌意,在原地站住,“你别紧张,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来问问你,厉云铮应该没有察觉出什么吧?”
方楚楚抿着嘴角:“怎么,你想去告诉他真相吗?”
“我要是想说出真相,在你上楼去见厉云铮的时候,就会说出来。”顾明烟冲她温和的笑笑,“放松点,我过来不是要跟你争什么的。”
自己的小心思被轻而易举的揭穿,方楚楚不免有些难堪:“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明明是你救了三少爷,为什么要把功劳推到我身上。”
“你弄错了,我没有救厉云铮。”
方楚楚一愣:“明明就是你……”
“我只是看到他躺在巷子里,是你跑去叫了管家,如果没有你,厉云铮可能会失血过多致死,所以救了厉云铮一命的人是你。”
方楚楚彻底怔住了。
她到这一刻才明白,顾明烟是真的不想承认救过厉云铮。
难道顾明烟不知道救了厉云铮,会被他记在心里一辈子吗?
“方楚楚。”顾明烟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我过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当厉云铮的救命恩人,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说清楚,如果你愿意,这个秘密我会烂死在肚子里一辈子。”
方楚楚当然想成为厉云铮的救命恩人。
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接近厉云铮。
她从十岁起就喜欢厉云铮了,喜欢了整整十年。
像今天这种近距离和他接触的场景,她在脑子里不知道想了多少遍。
但她只能想想。
她只是一个佣人的女儿,没有资格和他产生别的关系。
但如果救了厉云铮一命,那么她就有这个机会和资格了。
“不想吗?”一直没有等到回答顾明烟重新开口,“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去……”
方楚楚猛地上前一步,眼神变的无比灼热:“顾明烟,只要你把这个秘密烂死在肚子里,我发誓,你要我帮你做任何事,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顾明烟就笑了:“你确定吗?”
“我确定。”
“以后会后悔吗?”
方楚楚重重的摇头:“绝不会后悔,你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我盼了多少年。”
顾明烟点头说:“我知道,你喜欢厉云铮。”
方楚楚心里一惊,这是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连她妈妈都不知道,顾明烟是怎么知道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看着顾明烟澄明透彻的一双眼睛,否认的话没有说出来,反而说出了自己心里隐藏的情感:“我第一次见到三少爷时,正在被一个佣人欺负,那个佣人看不习惯我和我妈,所以私下总会羞辱我,那天三少爷见我被欺负,就辞退了那个佣人,从那以后,三少爷在我心里就成了救世英雄,他正义善良,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正义?善良?英雄?
顾明烟觉得自己和方楚楚认识的可能不是同一个男人。
她和厉云铮纠缠了十年,她只觉得他阴暗,可怖,不寒而栗。
正义善良这几个字,跟他从不沾边。
顾明烟沉默片刻后说:“如果以后你发现厉云铮不是这样的人,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吗?”
方楚楚坚定的说:“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会后悔。”
“好。”顾明烟点点头,“那我们就来对一下昨天的细节。”
“啊?什么细节?”
“既然你是厉云铮的救命恩人,那你总得知道他伤在哪里,你见到他时,他的生命体征如何,你又是如何对他进行施救的吧。”
方楚楚心里升起一股欣喜:“你愿意帮我?”
顾明烟说了句:“是你帮我。”
方楚楚没听明白,疑惑看着她。
顾明烟清了清嗓子说:“厉云铮身上最主要的伤在腰腹和肩背,你发现他的时候,他的体温偏低,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你第一时间给他止血,然后进行了心肺复苏抢救,那个时间大概是十一点二十左右,记住了吗?”
方楚楚连连点头。
“如果厉云铮问起你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去那边小巷子,你该怎么回答?”顾明烟又问。
“我,我不知道……”
顾明烟说:“你应该知道,你可以随便想个借口,但必要要合理,经得起推敲。”
方楚楚记下来。
顾明烟又问:“你刚才上去见厉云铮,他有怀疑什么吗?”
厉云铮是个聪明的男人,他心思敏锐,反应迅捷,如果方楚楚露出破绽,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应该没有吧,我只是表现的很紧张,三少爷还安慰我,让我不要紧张,放轻松些。”
想起厉云铮温柔看着她的眼神,方楚楚脸上飞上了红晕。
“没有就好。”顾明烟又把昨天救治厉云铮的所有细节,全都跟方楚楚说了一遍。
方楚楚边听边记,生怕遗漏了细节。
顾明烟怕她记不住,主动提出交换手机号,如果她有不记得的地方,可以在电话里询问她。
方楚楚自然说好。
两人交换电话后,顾明烟突然说:“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需要去做,有点难度,但我替你想过了,应该可以完成。”
方楚楚怔了下:“什么事?”
“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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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楚闻言一个激灵。
对啊,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要是厉云铮去看监控,那不就能拆穿她了吗!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顾明烟说:“别怕,还好现在厉云铮没有怀疑,你有时间去做这些。”
住在这块地区的家庭,都是重量级人物,不喜欢被监视,所以监控并不是严重。
上辈子顾明烟能成功的从厉云铮身边逃跑,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监控少,盲区大,等到厉云铮查到她,她早已经离开了他的势力范围。
“其实只有一个地方的监控需要抹掉,就是巷子附近那条路上,昨晚我和你都经过那里,如果我是厉云铮,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查那处的监控。”
顾明烟对这里的布局和地形,早就滚瓜烂熟了,毕竟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
“楚楚你从小在这里长大,不管是守卫还是佣人,都对你熟悉,你只要想办法去监控室的机房,找到昨天晚上的监控画面,删除就好了。”
顾明烟说完,发现方楚楚一动不动盯着她。
“怎么了?”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对我也很熟。”
方楚楚表情很复杂的看着她:“我们明明只见过两三面吧,而且还从来没有说过话……还有你的想法,我也有点搞不清,明明救了三少爷,却不愿意承认。”
顾明烟微微一笑道:“我和我舅舅这几年经常过来要钱,对这里当然熟了,也听一些佣人私下讨论你,所以对你也有点了解,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只能说,我不想和厉云铮扯上任何关系。”
她这样直接,方楚楚倒不好说些什么了。
顾明烟回到正题:“你觉得我刚才提出来的计划行不行?”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不知道行不行,但我可以试一试。”方楚楚说道。
顾明烟点头:“你注意删监控记录的时候,不要只删除昨晚的,万一厉云铮真去查监控,只有昨晚的记录被删,也会引起他的怀疑。”
方楚楚是真的惊到了,没想到她连这些都能想到。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删监控。”顾明烟看了看时间,再不回去,舅舅该怀疑了:“还有我跟你说的昨晚的细节,有不记得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好。”
看着顾明烟走远的背影好一会儿,方楚楚才收回目光,急匆匆往佣人楼走去。
**
刚回到大厅的顾明烟就听到了她舅舅不耐烦的嚷嚷声:“都八点了,厉家人怎么还没起来?你们不会去催吗,我昨天就来了!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把老子当猴耍呢!”
佣人们那难看的脸色,差点就把“没礼貌没素质,只知道要钱的吸血鬼”写到脸上了。
“舅舅。”
顾明烟走过去,对佣人说了声“抱歉”,又看着江卫平说:“我们该走了。”
江卫平怒道:“你在胡扯些什么,给我老实坐一边去。”
一分钱都没拿到,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离开。
“你不走我走。”
顾明烟二话,扭头就出了大厅。
“给我站住!”
江卫平没想到她真的说走就走。
每次能来厉家要到钱,还是不因为带着顾明烟。
厉家愧对他那个短命鬼妹夫,就想往顾明烟身上弥补,要是她不出场,怎么博取厉家的同情?怎么搞钱?
江卫平追出去:“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脾气,舅舅随便说你两句,你就要生舅舅气了!”
顾明烟埋头往前走,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江卫平赔着笑脸说:“舅舅天生是个大嗓门,不是故意吼你。听话,先跟舅舅去要钱,要到钱了,舅舅带你去买好吃的。”
顾明烟觉得好笑,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以为一顿好吃的,就能诱惑她?
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小道上,眼看就要出厉家别墅区了,顾明烟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江卫平伸手就要拽她:“你给我站住!”
顾明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我不会再找厉家人要钱,以后也不会跟你过来这边。”
“什么?!”这话激怒了江卫平:“不要厉家的钱,那你要谁的钱?这么多年,你和名扬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钱?你以为我腆着个老脸过来要钱是为了我自己,我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哥!还有你的生活费和学费,哪一样不要花钱!”
顾明烟冷笑:“我的生活费你给的很多吗?看看我穿的衣服,你还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是你自己惦记着厉家的钱财,而不是为了我和我哥,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
江卫平心里一惊,打量着顾明烟,惊觉这丫头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个好控制的小孩了。
而且一晚上没见,她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细微的变化。
脸还是那张脸,眼神却成熟了不少。
江卫平怒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爸死的那天,是我冒着大雨去收的尸,我们全家掏心掏肺对待你和你哥,你倒好,翅膀长硬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还一拐就拐到厉家!你别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是被这家害死的!老子找他们要钱,天经地义!他们厉家报答恩情,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愤怒的舅舅,顾明烟平静的说:“我爸是救人而亡,不是被他们厉家害死,就算我们家对厉家有恩,也是我爸爸有恩,而不是舅舅你。”
“厉家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舅舅你却不懂得适可而止,长此以往下去,我爸欠厉家那点恩情,早晚会被你耗光,到时候别说是找厉家要钱,就是厉家的大门你都摸不到。”
“混账东西,你今天不跟我回厉家要钱,我打死你!”江卫平说不过她,便用暴力恐吓她,蒲扇大的巴掌就要甩过去,顾明烟却冷然道:“如果你打了我,我脸上就会留下痕迹,舅舅你想让厉家人知道,你在虐待他们救命恩人的孩子吗?”
江卫平倏然一惊,收回了手。
这么多年,顾明烟在江家都是个受气包的性格,没想到今天竟然敢反抗。
江卫平惊诧的看着她:“明烟,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昨天不是说好了,我们来要钱,你说会帮舅舅找厉家人多要点钱吗?”
顾明烟表情一僵。
确实是她提出主动要和舅舅过来要钱的。
而且上辈子她的想法,和舅舅也是一样。
她在心里一直埋怨着厉家,认为是厉家夺走了她爸爸,厉家就应该无条件的答应她的要求。
但她却忘了,爸爸是心甘情愿的救人,从他决定救人的那一刻,他就把生死抛到了身后。
厉家也从不欠她什么。
江卫平见她表情动容,改走亲情路线:“舅舅没本事,不会挣钱,这几年也是苦了你了,等要到了钱,舅舅再也不亏待你了,每年都给名扬和你买新衣服。”
顾明烟低头看了看。
她和哥哥平时穿的衣服,都是表哥穿剩的,不要的旧衣服。
加上她的一头短发,和瘦弱的小身板,站在人群里雌雄莫辨,和男孩毫无区别。
顾明烟还记得,上辈子刚住进厉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男孩。
“走吧,我们先回厉家,他们这会儿应该起来了,吃完早餐舅舅就去……”
“舅舅。”顾明烟往后退了两步,“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
“顾明烟你这个混账东西!”见不管怎么样也说不动她,江卫平彻底动了怒:“有钱不要,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拐角处,两道身影站在树荫下。
正是从外面赶回来的厉正华和厉明朗。
刚才车一开进来,就看到顾明烟和怒气冲冲的江卫平在争执什么。
看江卫平那激动的样子,好像还要动手打人,厉正华脸一沉,推开车门就走了过去,结果就听到了这对舅甥激烈的吵架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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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顾明烟和江卫平的话,厉正华非常惊讶和意外。
他见顾明烟有本事处理这事,就没露面。
回到车上,厉正华让司机开车回去。
厉明朗从后视镜里看着渐渐远去的瘦弱身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爸,我看到的是顾明烟吗,那小子不是恨死了咱们家吗?怎么会帮着我们说话?”
不止是厉明朗,厉首长听到顾明烟说的那些话,也格外震惊。
每次见到顾明烟,他都无法忽视那个孩子眼里的恨意。
小时候的仇恨和厌恶,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长大后虽然学会了掩饰,但怎么比得过历经风霜的厉正华,他一眼就能看出顾明烟掩藏在内心深处对厉家人的仇恨。
刚才却听到那样一番是非分明的话,这让他心里更是百味杂陈,叹了口气:“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但越是懂事,我心里越是愧疚。”
“懂个屁的事。”厉明朗撇撇嘴:“我看是那对舅甥故意在演戏。”
他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改变根深蒂固的想法。
特别是顾明烟还以为厉家害死了她父亲,从小就在她脑子里生根的念头,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扭转?
“演戏?”厉正华皱眉,“演什么戏?”
“他们这几年一直狮子大开口找我们要钱,而我们给的越来越少,这对舅甥恐怕是因为害怕要不到钱了,所以才会上演这出戏码给我们看。”
“胡说八道。”厉正华觉得他这是在瞎扯淡,“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机深沉?”
厉明朗:“……”
老头子活到这个岁数,怎么还这么天真?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特别是钱财方面的考验。
顾家那几个人,一直把他们厉家当取z款机,如今自动取z款机拿不到钱了,他们当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本来还想反驳几句,但看在老头年纪大了的份上,厉明朗就闭嘴了。
老头糊涂,他这个当儿子不糊涂就行。
**
车子到别墅主楼门外停下了,管家正好从屋里出来,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人,连忙上前:“首长,二少爷。”
“德叔,你这匆匆忙忙的,要去干什么?”厉明朗问道。
“三少爷吩咐我去做点事。”
厉云铮交代了他去监控室把昨晚的监控记录拿来,他正准备过去处理。
厉正华从车里下来说:“别的事放一边,你先去帮我做件事,去把顾明烟那孩子带来见我,现在就去,别让他们走了。”
看来只能等处理完首长的事,在去办二少爷的事了。
管家点点头:“是。”
“老三呢?”厉明朗脱下外套,随口问:“在楼上?他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人还晕着?”
管家接过外套挂到衣架上,一一回答:“三少爷在楼上,今天早上就醒了,医生说三少爷身体素质好,所以情况不错,但也交代了要静养。”
厉明朗点点头:“我去看看。”
管家则出去找顾明烟。
上楼前,厉明朗看了他爸一眼:“不上去见你另外一个儿子?”
“你先上去。”厉首长望着门口的方向,“我等等明烟。”
厉明朗惊愕:“亲儿子都不去看,等一个外人?”
厉首长哼了声:“管家不是说了,他身体素质好,早就醒了,我还上去干什么。”
厉明朗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对父子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
……
二楼,厉明朗刚推开门进屋,就嗅到了空气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厉云铮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厉明朗放轻脚步来到床边,正准备贴心的当个好弟弟,给他拉上被子时,这时,闭着眼睛的厉云铮突然睁开眼。
一把枪抵在厉明朗的腹部。
“是我!”厉明朗叫道。
厉云铮黑眸静幽幽:“下次进来记得敲门,不然擦枪走火让你吃了枪子儿,我是负责还是不负责?”
厉明朗觉得后颈毛毛的,在床这坐下,“知道知道。”看他伤口,“严重吗?”
“死不了。”
“谁下的手,能把你伤成这样?”
他们一家四个兄弟,自己不擅武,大哥是军人,厉云铮当过特种兵,老四只会吃喝玩乐,所以论起实力,几兄弟的身手都比不上厉云铮一个。
能伤到厉云铮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所以厉明朗除了关心之外,更多的是好奇:“你都被伤成这样了,那伤你的人,早就挂了吧。”
厉云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动了下身体,懒散的靠着床头:“你一个人回来的?”
厉明朗摇头:“和老头一起,管家说你没事,爸就让我先上来了,他在楼下等顾家那个小吸血鬼。”
厉云铮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吸血鬼”是谁。
“顾明烟?”
“嗯哼。”
厉云铮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消瘦,且沉默寡言的身影。
他挑挑眉:“又来要钱了?”
“听管家说昨天就来了,佣人告诉了他们家里没主人,让他们先回去,那对舅甥不肯走,赖在了咱家,昨天还在客房里住下了,真是无赖至极。”
厉明朗见多了像江卫平那样的人。
贪婪,愚蠢,没安好心。
所以对他们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不止他对顾明烟没好感,可以说厉家任何一个人,都对顾明烟没有好感。
厉云铮懒散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枪,漫不经心的开口:“对付无赖,就要比他们更加无赖,多大点事,至于愁眉苦脸?”
外人眼里的厉云铮温柔轻和,最好说话,永远一副好脾气。
但厉明朗却知道,这个弟弟有多疯。
不笑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毛,笑起来的时候,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一句话,惹谁都好,最好别惹这人,也不要让他对你感兴趣。
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厉明朗就知道他肚子里的坏水冒了出来:“你想到了什么办法教训那对舅甥?”
“不止一个办法。”厉云铮上半身靠着床头,嘴角勾起抹危险的弧度,笑的意味深长:“你确定要听?”
厉明朗不确定了。
他搓了下胳膊说:“你别这样笑,笑的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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