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怡还时不时看试衣间一眼,渐渐她察觉出不对来,对着试衣间喊了一声,“林静秋…”。
没听到回答,她又提高了声音,“林静秋…”。
这一声彻底的吸引了门口顾景林的注意,他快步走过来,对着门敲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顾景林抬起脚对着门板使劲踹开了门,铁皮插销硬生生被掰弯了。
褪色的蓝布帘还在微微晃动,凳子上孤零零放着林静秋拿进来的几件衣服,却不见了林静秋的身影。
“人呢?”
张雪怡尖利的叫声震得几个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刚才不是还在试衣服,人怎么消失了?”
周婶子拍着大腿跌坐在条凳上。
“作孽哟!刚刚人不是还在呢吗?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没了?”
她腕间的银镯子磕在凳子上,当啷一声惊醒了呆滞的顾景林。
顾景林看着虚掩的暗门,脑袋嗡嗡作响。
成衣店的老板凑过来,“同志,我们这店里一直都有这个暗门的,你不知道吗?”
话音未落,顾景林已经撞开暗门冲进了巷子。
张雪怡紧紧抓住周婶子的手臂,急的直在原地跳脚。
“婶子,这可咋整啊?她咋跑了呢?”
周婶子拍开她的手,眼神里都是嫌弃。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你们两个大活人不是也没看住。”
顾景林冲出巷子左右眺望,抓住旁边摊贩的袖子,语气急切。
“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从这巷子里出来?”
摊贩瑶瑶头,一脸茫然,“没看到啊,这巷子平时就没什么人走,今儿个更是冷清得很。”
顾景林失望的松开手,朝着一个方向挨个摊位询问。
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姑娘从巷子里出来。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
他转身,准备再回成衣店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却见张雪怡和周婶子已经把另一个方向的摊贩挨个问了个遍。
张雪怡急的满头是汗,“景林哥,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顾景林摇摇头,两个人失望的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周婶子在一旁念叨着,“这静秋也真是的,怎么就跑了呢?”
顾景林舔了舔干皮的嘴唇,“我们去火车站看看,如果她打定主意要跑,兴许还能堵住她。”"
继母还瞒着自己说是远房亲戚给张雪怡在省外找了工作,自己那个时候羡慕了很久,谁不想跳出农村改变命运。
再后来,她就没有再关注这个事情,那么上辈子自己的命运是在哪出现的转折呢?
距离收到姑姑的来信也没有几天了,她又想起那封信里姑姑的口吻,‘工作是给静秋准备的,请速来鸿城交接。’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并不是姑姑的第一封信,而在上一封信里,姑姑就已经提到了给她安排工作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静秋心下悲凉,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也就意味着所有人联合起来把她蒙在鼓里,包括自己的亲生父亲。
“鸡汤都放凉了,静秋啊!快把鸡汤喝了,平时过节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林父端着鸡汤碗,殷勤的往林静秋的面前送了送,眼神殷切,让林静秋有种错觉,好像母亲在世时那个慈父又回来了。
她刚接过碗,父亲的话语再次响起。
“景林再过不久,就要回队里,趁着最近有时间,你们把婚事办一下。”
林静秋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刚想到自己前头刚答应父亲会嫁,现在再说反悔的话,父亲铁定会生气,于是有些委婉的开口。
“会不会太早了,毕竟刚订婚没多久。”
“早什么早?你和景林也老大不小了,再说他平时忙,难得回来一次。”
“等你病好了,就让他带着母亲上门商量亲事。”
林静秋点点头,终是没有忤逆林父的意思。
她盯着父亲的眼睛,似是闲聊般问起。
“我姑姑最近有来信吗?”
林父闻言,神色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你姑姑啊,最近没有来过信。”
林静秋低下头,轻轻搅动着碗中的鸡汤。
“是吗?姑姑好久都没有来信了,等我出院了,我给她写封信。”
林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没来信,可能是她忙吧,等回头我给她写,你好好养好身体。”
林静秋心下微凉,看来自己的猜测多半是真的。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吗?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去还恩情填坑的?
林静秋心里苦涩蔓延,喝在嘴里的鸡汤也食不知味。
开始张罗订婚的时候她从心底里就不同意,她不想嫁人,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可是父亲坚持己见,把顾景林夸成是了方圆百里难得的青年才俊,好像她不嫁顾景林这辈子就没有任何出路了一样。
上辈子正是因为嫁了顾景林,她才一生庸庸碌碌,只能做个家庭主妇,伺候完婆婆,伺候子女,一眼望到头。
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重复前世的命运,就是死她也要逃出去。"
中年女人一看眼前情形,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嗫嚅着不敢再向前一步。她身旁的瘦高男人也面露怯色,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衡量眼前的局势。
周泽深目光如炬,扫视着他们,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底的秘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拿这些瞎话糊弄人。”
中年女人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同志,这真是一场误会,我们…我们真的是她爸妈啊。”
林静秋站在周泽深身后,大声怒喝,“他们才不是我爸妈,他们就是人贩子,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有介绍信,刚才那个瘦高的男人还想用手帕迷晕我。”
三人闻言,皆是一慌,尤其是灰棉袄男人和瘦高男人,眼睛轱辘乱转,伺机而逃。
因为闹的动静太大再加上到站停车,连接处已经围了很多人,火车马上就要停了,乘务员带着乘警也挤了过来。
周泽深示意林静秋站到自己身旁,然后对着赶来的乘警说道:“这姑娘指认他们三个人是人贩子,说她有介绍信。”
乘警闻言,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然后命令道:“都别动,我们先调查清楚。”
随即,乘警开始询问林静秋具体情况,并要求查看她的介绍信。
林静秋迅速从口包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介绍信,递给乘警。
中年女人见状,急忙又往前挪了几步,几乎要跪到在乘警面前。
“同志,我们真的是她爸妈啊,这孩子不懂事,这么闹腾就是不想我们带她回去,你看我们长得多像啊。”
瘦高男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是她表哥。”
周泽深冷哼一声,“是不是亲戚,调查清楚就知道了,急什么?”
此时,火车缓缓停下,围在两边的乘客开始准备下车。
乘务员见状,急忙呼吁大家不要围观,要下车的旅客从两边车厢下车,以免影响火车正常发车。
在乘警核实的时候,人贩子想趁乱逃走,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根本无路可逃。
周泽深和乘警合力,将三个人制服了,在众人的注视下,人贩子被带往了另一节车厢,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和处理。
林静秋眼中满是感激,她转向周泽深,连忙道谢。
“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被他们带走了。”
“不知道您是哪个单位的,我一定写信到你们单位表示感谢。”
周泽深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围观的乘客们也纷纷对周泽深的勇敢和果断表示赞赏。
“这小伙子真是好样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是啊,要不是他,这姑娘可就遭殃了。”
火车重新启动,逐渐驶离站台,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规律地响着。
乘务员给周泽深和林静秋安排了两个靠窗的位置。
看到林静秋没有带行李,周泽深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多问,只以为她是短途乘车,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一问才知道,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林静秋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小包的边缘,可能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信任,和周泽深自带一身正气的好感,她才说起自己。
“家里给我安排了婚事,我不同意,从家里逃了出来。”
周泽深闻言,心中不禁对林静秋的有些同情和佩服。
在这样一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能够勇敢地反抗家里安排的婚事,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周泽深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对林静秋决定的尊重。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去鸿城投奔我姑姑。”
周泽深点了点头,“那咱们正好顺路,路上也有个照应。”
火车的轰鸣声中,两人的对话显得尤为温馨,仿佛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建立起了一座临时的避风港。
"
长久都不见人出来,张雪怡渐渐有些不耐烦,她还向周婶子抱怨。
“几件衣服,咋还用换那么久?”
周婶子没吱声,朝试衣间看了一眼,又拽着张雪怡试了一会儿衣服。
张雪怡还时不时看试衣间一眼,渐渐她察觉出不对来,对着试衣间喊了一声,“林静秋…”。
没听到回答,她又提高了声音,“林静秋…”。
这一声彻底的吸引了门口顾景林的注意,他快步走过来,对着门敲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顾景林抬起脚对着门板使劲踹开了门,铁皮插销硬生生被掰弯了。
褪色的蓝布帘还在微微晃动,凳子上孤零零放着林静秋拿进来的几件衣服,却不见了林静秋的身影。
“人呢?”
张雪怡尖利的叫声震得几个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刚才不是还在试衣服,人怎么消失了?”
周婶子拍着大腿跌坐在条凳上。
“作孽哟!刚刚人不是还在呢吗?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没了?”
她腕间的银镯子磕在凳子上,当啷一声惊醒了呆滞的顾景林。
顾景林看着虚掩的暗门,脑袋嗡嗡作响。
成衣店的老板凑过来,“同志,我们这店里一直都有这个暗门的,你不知道吗?”
话音未落,顾景林已经撞开暗门冲进了巷子。
张雪怡紧紧抓住周婶子的手臂,急的直在原地跳脚。
“婶子,这可咋整啊?她咋跑了呢?”
周婶子拍开她的手,眼神里都是嫌弃。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你们两个大活人不是也没看住。”
顾景林冲出巷子左右眺望,抓住旁边摊贩的袖子,语气急切。
“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从这巷子里出来?”
摊贩瑶瑶头,一脸茫然,“没看到啊,这巷子平时就没什么人走,今儿个更是冷清得很。”
顾景林失望的松开手,朝着一个方向挨个摊位询问。
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姑娘从巷子里出来。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
他转身,准备再回成衣店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却见张雪怡和周婶子已经把另一个方向的摊贩挨个问了个遍。
张雪怡急的满头是汗,“景林哥,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顾景林摇摇头,两个人失望的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周婶子在一旁念叨着,“这静秋也真是的,怎么就跑了呢?”
顾景林舔了舔干皮的嘴唇,“我们去火车站看看,如果她打定主意要跑,兴许还能堵住她。”
此时的林静秋正快速地跑在青石板路上,脚下的布鞋早已汗湿。
她的心跳得厉害,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急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她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往前跑,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初春的寒意,刮得脸颊生疼。
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张火车票,那是她今天能不能逃跑的希望。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穿过几条小巷,林静秋终于看到了火车站的黄砖墙。
站台上零星站着几个等车的旅客,都裹着厚厚的棉衣。
林静秋缩在角落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没一会儿就看到火车徐徐驶来,蒸汽在站台上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林静秋看到顾景林和张雪怡从远处跑来,正在抻着脖子往车厢里面看,一节一节的找寻她的身影。
林静秋快速的钻进车箱,车门在身后关上,火车缓缓启动。
林静秋趴在车窗上,看着顾景林追着火车跑了几步,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站台尽头。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林静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拍拍胸脯,不禁欢快的笑出声。
"
自从上次在医院一番激烈的争吵,林父就对林静秋起了防备,让张雪怡时时看着她,限制她外出。
今天是村长媳妇让她帮忙代一天课,她才有机会出来。
林静秋站在村小学的讲台上,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教室里坐着二十几个孩子,正仰着头认真听讲。
“老师,这个字怎么写?”一个小女孩举起手。
林静秋正要走过去,就看到窗户外面晃动的人影。
顾景林身姿笔挺的站在花坛边上,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
好几个孩子被他手里的苹果吸引了目光。
张雪怡看到顾景林欢快的从屋檐下跑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景林在苹果袋子里扒拉了半天,找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塞到张雪怡的手里,还细心的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拢到耳朵后面。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声。
“那两个哥哥姐姐在处对象,咦…羞羞羞…”
有的孩子还用手在脸上刮了几下,做了几个表示‘羞人’的动作。
“那个姐姐手里的苹果好大啊!”
有的孩子甚至留下了口水,满眼渴望。
林静秋有些厌烦的皱了下眉头,自从出院之后,顾景林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天天往她跟前凑,也不知道是为了见张雪怡还是为了显示他成婚的决心,有空闲就过来刷存在感。
窗外张雪怡已经在啃苹果,还将咬了两口的苹果往顾景林嘴边递,要多亲密有多亲密,手里就是没有相机,要不然她真想拍下来给自己父亲看看,他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不想看这两个让自己糟心的人,林静秋转回了头,继续上课。
没多久下课铃声响起,顾景林快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张雪怡。
林静秋拿着教案径直往外走。
“静秋”顾景林在后面喊住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你最近瘦了,我给你带了几个苹果尝尝。”
林静秋下意识侧开一步,避开他递过来的苹果,“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我还要上课。”
说着,继续往前走。
顾景林却伸手拦住她,“晚上我和我母亲去你家吃饭,林叔说要商量婚期。”
林静秋的手指紧紧攥着书本,清泠泠的斜了顾景林一眼,转头就走。
放学后,林静秋收拾好教案准备回家。
刚走出校门,就看见顾景林和张雪怡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张雪怡穿着一条碎花裙子,笑得花枝乱颤,正踮着脚尖和顾景林说着什么,还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林静秋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她早就知道顾景林和张雪怡之间不清不楚,只不过现在更明目张胆一些。
她转身就走,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静秋!”顾景林追上来。
“你怎么不等我?”
林静秋头都没回,嗤笑一声。
“我看你和张雪怡聊得开心,不想打扰你们。”
顾景林愣了一下,随即笑问。
“你吃醋了?我和雪怡没聊什么,你别多想。”
林静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嘲讽。
“是吗?没聊什么还聊得这么开心。”
“顾景林,你既然对张雪怡这么念念不忘,就应该去和我父亲说娶张雪怡啊。”
顾景林急了,“静秋,我还要说多少次,我和雪怡真的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林静秋直视着他的眼睛,眼含讥诮。
“我现在巴不得你们就睡在一张床上,是那种关系。”
顾景林瞬间哑口,继续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张雪怡委委屈屈的跟在后面,活像受气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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