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深选了一个看起来干净整洁的摊位,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他将一碗面条递到林静秋面前,自己则拿起另一碗,大口吃了起来。
林静秋看着眼前的面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一路上,周泽深不仅救了她,还处处给她帮助。
这份恩情,她铭记在心,永生难忘。
到了林静秋姑姑家楼下,周泽深坚持要送她上楼。
在门口,他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她。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随时找我。”
林静秋接过纸条,感觉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周哥”
“你和我进屋喝口水再走吧,这一路上真的辛苦你照顾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周泽深摆摆手,“不用了,我还赶时间,等有机会的。”
“你多保重!”
周泽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
林静秋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舍。
连忙跑到窗户处,看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在家属区,才收回视线敲了敲门。
姑姑开门时,林静秋还在出神。
“静秋?”
姑姑唤了她一声,“快进来,你来了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
林静秋回过神来,看到姑姑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上辈子除了母亲,姑姑是唯二真心疼爱她的人,姑姑没有子女,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
“姑姑,我好想你啊!”
林静秋扑到姑姑怀里,把两辈子想说的思念都说了出来。
姑姑笑着拍她的肩头,忙把她拽进屋,给她倒了杯水。
“你是收到我的信来的吗?那你来的还挺快的,路上还顺利吗?”
林静秋点点头,“路上还挺顺利的,我遇到一个好人,帮了我大忙。”
姑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还有人帮你大忙?”
林静秋连忙摆手,“姑姑你别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不是好好的来了嘛。”"
姑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马路边上格外显眼的周泽深。
“看谁呢?”
林静秋怔怔的回神,“就是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好人,周泽深”。
姑姑闻言,二话不说,拉着林静秋就穿过马路,走到周泽深跟前。
“请问您是周泽深同志吗?”
周泽深转过身,看到林静秋时眼睛一亮。
“林静秋同志。”
然后对姑姑敬了个礼,“我是周泽深”。
“哎呀!我是静秋的姑姑。”
“这孩子回来就跟我说,在火车上遇到个好心的解放军同志,一路照顾她,我正想着怎么感谢您呢,赶巧儿今个竟然遇到了。”
周泽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要不是你,静秋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今天说什么也得请你到家里吃顿饭。”
周泽深看了看中年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回绝道:“阿姨,请吃饭就不用了,真的只是举手之劳,小事…”
姑姑打断他,“在我这就不是小事儿,我家孩子没出过门,这一路多亏了你的照顾,说什么都要让我感谢一下,要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
“你要是不答应,就是看不起我们。”
中年男人也拍拍周泽深的肩膀,“去吧,我这也没有什么事儿。”
姑姑这才注意到站着的中年男人,“这位是?”
“我叔叔!”
“相请不如偶遇,您要不嫌弃,就一块儿去家里吃个便饭,好不好?”
周泽深叔叔摆摆手,“我就不去了,让泽深去吧,我还有事”。
周泽深无奈地笑了,“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回家的路上,姑姑一直拉着周泽深说话,林静秋跟在后面,看着周泽深挺拔的背影,心里也觉得挺开心的。
到了家,姑姑让林静秋陪周泽深说话,自己钻进厨房忙活起来。
周泽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量着这个温馨的家。
林静秋端来两杯茶,轻轻放在周泽深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他旁边坐下。
“周哥要在这边待多久?”
周泽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看着林静秋。
“具体还没定,不过应该会有一段时间。”
“你呢,在这边有什么打算?”
林静秋微微低头,思索了片刻,“我想干个体,可是姑姑让我进厂。”
周泽深点了点头,“嗯,这也不冲突,你可以先进厂工作,积累经验,同时考察市场,寻找合适的个体经营机会。”
“毕竟,直接创业风险会大一些。”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一时变得融洽起来。
这时,姑姑从厨房探出头来,“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嘛,快来吃饭了。”
餐桌上,姑姑不停地给周泽深夹菜,热情得让周泽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姑姑,您别忙了,我自己来就行。”
姑姑笑着摆手,“你第一次来家里吃饭,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你了。”
饭后,姑姑拉着周泽深和林静秋一起坐在客厅,询问着周泽深家里的情况。
周泽深耐心地一一回答,姑姑听得津津有味,林静秋也时不时地插上几句。
本来很好的气氛,不想敲门声突然响起。
姑姑疑惑的看向林静秋,“这个时候谁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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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厉声打断她,眼神严厉的看着她。
“什么叫牺牲你的幸福?说得我好像把你推火坑里一样。”
“顾景林有哪点不好?你说说?”
“这门亲事已经定下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要是敢反悔,就别认我这个爸!”
林静秋看着父亲愤怒的脸,觉得眼前想要改变父亲的想法无异议是天方夜谭。
再争论下去只能是以卵击石。
林静秋渐渐冷静下来,她低下头,声音很轻,“我知道了,我会嫁的。”
林父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这才对嘛,景林是个好孩子,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林静秋没有再说话,她知道,现在和父亲硬碰硬没有用。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想要改变命运,必须另辟蹊径。
年代有些久远,但是她依稀记得,顾景林原来并没有想娶她的意思,反而是平时和张雪怡走得比较近。
两个人虽然平时也没有什么过分亲近的举动,可就是凑在一起,让人不自觉的泛起遐想。
明明他们两个人才最有可能成为夫妻的,怎么和顾景林订婚的反而成了自己,而她和顾景林结婚没几天,张雪怡就启程去接了工作。
继母还瞒着自己说是远房亲戚给张雪怡在省外找了工作,自己那个时候羡慕了很久,谁不想跳出农村改变命运。
再后来,她就没有再关注这个事情,那么上辈子自己的命运是在哪出现的转折呢?
距离收到姑姑的来信也没有几天了,她又想起那封信里姑姑的口吻,‘工作是给静秋准备的,请速来鸿城交接。’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并不是姑姑的第一封信,而在上一封信里,姑姑就已经提到了给她安排工作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静秋心下悲凉,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也就意味着所有人联合起来把她蒙在鼓里,包括自己的亲生父亲。
“鸡汤都放凉了,静秋啊!快把鸡汤喝了,平时过节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林父端着鸡汤碗,殷勤的往林静秋的面前送了送,眼神殷切,让林静秋有种错觉,好像母亲在世时那个慈父又回来了。
她刚接过碗,父亲的话语再次响起。
“景林再过不久,就要回队里,趁着最近有时间,你们把婚事办一下。”
林静秋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刚想到自己前头刚答应父亲会嫁,现在再说反悔的话,父亲铁定会生气,于是有些委婉的开口。
“会不会太早了,毕竟刚订婚没多久。”
“早什么早?你和景林也老大不小了,再说他平时忙,难得回来一次。”
“等你病好了,就让他带着母亲上门商量亲事。”
林静秋点点头,终是没有忤逆林父的意思。
她盯着父亲的眼睛,似是闲聊般问起。
“我姑姑最近有来信吗?”
林父闻言,神色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你姑姑啊,最近没有来过信。”
林静秋低下头,轻轻搅动着碗中的鸡汤。
“是吗?姑姑好久都没有来信了,等我出院了,我给她写封信。”
林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没来信,可能是她忙吧,等回头我给她写,你好好养好身体。”
林静秋心下微凉,看来自己的猜测多半是真的。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吗?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去还恩情填坑的?
林静秋心里苦涩蔓延,喝在嘴里的鸡汤也食不知味。
开始张罗订婚的时候她从心底里就不同意,她不想嫁人,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可是父亲坚持己见,把顾景林夸成是了方圆百里难得的青年才俊,好像她不嫁顾景林这辈子就没有任何出路了一样。
上辈子正是因为嫁了顾景林,她才一生庸庸碌碌,只能做个家庭主妇,伺候完婆婆,伺候子女,一眼望到头。
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重复前世的命运,就是死她也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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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场面拉拉扯扯,从屋里撕扯到屋外,院子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这林静秋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这么泼辣啊。”
“顾景林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这还没娶过门呢,就被这么打。”
“要我说啊,还是林静秋有骨气,这顾景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那副样子,啧啧,勾三搭四的,和那张雪怡,我都看到好几次了。”
林静秋一边打,一边还不忘往顾景林身上吐口水,顾景林躲避不及,脸上身上都被吐到。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下手也越来越重,林静秋到底是女人,力气不如顾景林,很快就被顾景林夺过了扁担。
顾景林拿着扁担,恨不得一扁担打死林静秋,林静秋看他那架势,也知道自己今天讨不了好。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转身就去厨房拿了菜刀,大有要和顾景林同归于尽的架势。
顾景林没想到林静秋这么豁得出去,一时间也有些犯怵,不敢再上前。
顾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拍着大腿大声哭嚎,“家门不幸啊,谁家敢娶这样的母老虎,丧门星啊!”
“退婚,这婚必须退!”
顾景林气得咬牙切齿,一时也拿林静秋没有办法,只能先搀扶起母亲,小声安抚道:
“妈,这个婚不能退。”
顾母惊愕的瞪大眼,以为自己儿子魔怔了,这种疯婆子样的女人,儿子竟然要娶回家,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为什么不能退?”
顾景林总不能说是为了张雪怡,更不能说是经过今天这一出,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更想收服眼前这个女人。
只能压着鼻子说,“静秋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工作的事情落定了,她自己就能想明白了。”
顾母有些不可理解的看着儿子,林静秋都疯成这样了,他还觉得没有事,林父也上来打圆场。
“亲家母,这婚不能退啊,如果退了婚,你们让我的老脸往哪放啊?我对不起顾山大兄弟啊!”
顾母一时间也有些犯难,踌躇的看着儿子,又看看林父。
林静秋手中的刀,已经被赶来的村长媳妇拿走了。
本来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想着真砍谁,林静秋也就顺势扔了刀。
也不知道是谁叫来的村长,大家议论纷纷,后来看实在围的人多,村长就叫众人散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村长也不好说什么,劝了几句就走了。
林父放了狠话,林静秋不嫁人就去死,断绝关系是绝不可能的,除非他死了,才算一了百了。
林静秋闹腾了半天,结果没有任何改变,她也倦了,知道说什么都无用了,只能先妥协。
至此之后张雪怡看她看的更紧,生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就跑了。婚期也定的特别近,五天之后就要举办婚礼,林父和顾景林都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觉得林静秋结婚之后就能安生了。
婚礼的前两天,林静秋借口到镇子里再添置几件结婚穿的衣服,张雪怡怕林静秋起什么幺蛾子,就喊来了顾景林一起。
村长媳妇周婶子正好也去镇里,几个人就结伴而行。
顾景林像座大山似的堵在右侧,左手边张雪怡拽着她的胳膊,两人像囚笼似的将她困在中间。
到了成衣店,林静秋感觉周婶子粗糙的手指在她掌心划了两道,这是约定好的信号,这家成衣店第二间试衣室有暗门。
顾景林守在门口没有进来,张雪怡看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也瞧花了眼,
周婶子突然拽住林静秋,“静秋,你过来帮我试试这几件,我给春妮买,正好你和她身材差不多。”
连衣服带裤子还有衬衣,加上外套,周婶子塞了一堆。
“你都穿上,搭配出来给我看看。”
衣服底下,周婶子塞给林静秋一个小包,里面装着的是之前林静秋交给她的东西。
周婶子又指使张雪怡,“雪怡丫头,你过来帮周婶子看看这几件怎么样?”
林静秋的心跳快要把耳膜震破,她看着顾景林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试衣间的霉味混合着后面菜市场散发的鱼腥味,让林静秋异常兴奋,推开了试衣间的后门,穿过长长的巷道,就到了另一条卖菜的街上。
林静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包,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很快消失在市场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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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人一看眼前情形,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嗫嚅着不敢再向前一步。她身旁的瘦高男人也面露怯色,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衡量眼前的局势。
周泽深目光如炬,扫视着他们,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底的秘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拿这些瞎话糊弄人。”
中年女人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同志,这真是一场误会,我们…我们真的是她爸妈啊。”
林静秋站在周泽深身后,大声怒喝,“他们才不是我爸妈,他们就是人贩子,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有介绍信,刚才那个瘦高的男人还想用手帕迷晕我。”
三人闻言,皆是一慌,尤其是灰棉袄男人和瘦高男人,眼睛轱辘乱转,伺机而逃。
因为闹的动静太大再加上到站停车,连接处已经围了很多人,火车马上就要停了,乘务员带着乘警也挤了过来。
周泽深示意林静秋站到自己身旁,然后对着赶来的乘警说道:“这姑娘指认他们三个人是人贩子,说她有介绍信。”
乘警闻言,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然后命令道:“都别动,我们先调查清楚。”
随即,乘警开始询问林静秋具体情况,并要求查看她的介绍信。
林静秋迅速从口包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介绍信,递给乘警。
中年女人见状,急忙又往前挪了几步,几乎要跪到在乘警面前。
“同志,我们真的是她爸妈啊,这孩子不懂事,这么闹腾就是不想我们带她回去,你看我们长得多像啊。”
瘦高男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是她表哥。”
周泽深冷哼一声,“是不是亲戚,调查清楚就知道了,急什么?”
此时,火车缓缓停下,围在两边的乘客开始准备下车。
乘务员见状,急忙呼吁大家不要围观,要下车的旅客从两边车厢下车,以免影响火车正常发车。
在乘警核实的时候,人贩子想趁乱逃走,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根本无路可逃。
周泽深和乘警合力,将三个人制服了,在众人的注视下,人贩子被带往了另一节车厢,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和处理。
林静秋眼中满是感激,她转向周泽深,连忙道谢。
“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被他们带走了。”
“不知道您是哪个单位的,我一定写信到你们单位表示感谢。”
周泽深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围观的乘客们也纷纷对周泽深的勇敢和果断表示赞赏。
“这小伙子真是好样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是啊,要不是他,这姑娘可就遭殃了。”
火车重新启动,逐渐驶离站台,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规律地响着。
乘务员给周泽深和林静秋安排了两个靠窗的位置。
看到林静秋没有带行李,周泽深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多问,只以为她是短途乘车,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一问才知道,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林静秋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小包的边缘,可能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信任,和周泽深自带一身正气的好感,她才说起自己。
“家里给我安排了婚事,我不同意,从家里逃了出来。”
周泽深闻言,心中不禁对林静秋的有些同情和佩服。
在这样一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能够勇敢地反抗家里安排的婚事,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周泽深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对林静秋决定的尊重。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去鸿城投奔我姑姑。”
周泽深点了点头,“那咱们正好顺路,路上也有个照应。”
火车的轰鸣声中,两人的对话显得尤为温馨,仿佛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建立起了一座临时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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