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顾芸萱难产,林哲找来的大夫叹了口气,“刚挖了心头血,又双目失明。能生下这孩子实属奇迹。”
挖了心头血。
顾芸萱在昏迷前,隐隐听到大夫说的话。
她曾经贴在司空曜的胸口喃喃道:“司空哥哥,我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可不可以再多爱我一点点。”
司空曜,恐怕你连爱都没有爱过我吧。
还好,我们已经两清了。
五年后。
顾芸萱在丫鬟的搀扶下,戴着斗笠到了知府的府中。
她靠着一手出手的琴艺成为了炎州第一艺伎。
听青楼的老鸨说今日知府的府中来了一名贵客,要她亲自前去弹奏。
顾芸萱走进大厅,恭敬地行礼,“民女参见大人。”
今日坐在台上的人除了知府外,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蟒袍头戴莲花冠俊美贵气的男人。
饶是镇定,司空曜握着酒杯的手指还颤抖了起来,“顾芸萱。”
“这位贵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可是认识我?”
顾芸萱闻声望向了主座的男人。
司空曜一眼就看出了顾芸萱的双眼有问题。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司空曜半眯着狭长的丹凤眼,死死地看着她。
好似有什么东西,尖尖的扎到他的胸口,让他感觉有些疼。
他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装瞎的痕迹,可那双枯井一样黯淡无光的眸子怎么看都不是装的。
顾芸萱勾唇一笑,“大人可是嫌弃我是个瞎子?不过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我虽然双目失明,但丝毫不影响我弹奏曲子。”
她抱着琴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琴桌后,开始弹奏曲子。
“皇上,您听。这曲子相当精妙。这顾娘子不止弹得一手好琴,这脸也是极美的。除了看不见,简直就是一个尤物。”
知府见司空曜目不转睛地望着顾芸萱,他立刻心领神会。“皇上若是喜欢,等一会儿宴会结束。便让这顾娘子前去侍寝……”
砰——
司空曜手中的酒盏被捏得粉碎,“全都滚出去!”
顾芸萱抱起琴也准备离开,然而她才起身就被司空曜捏住了手腕,“我允许你走了吗?”
“大人,若是还想听琴。奴家留下来便是。”
顾芸萱留了下来,即便她双目失明也知道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她和他两人。
“大人,可是想做些别的?”
她的手指沿着司空曜的手往上,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喉结,“大人,奴家不止弹得一手好琴,别的也什么都不会。”
司空曜的脸色瞬间比刚才还要冰冷。
“虽然奴家双目失明,但会的可不比任何人少。”
顾芸萱妖娆一笑。
司空曜的胸口好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扎得他呼吸都在疼。
他抓住顾芸萱作乱的手,用力甩开,“滚出去!”
顾芸萱非但没走,反而轻笑起来,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黯淡无光。
“大人可是嫌弃奴家贱籍出身,比不得外面那些干净的女子?”她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但外面的女子哪里有奴家这些青楼女子手段多,大人也可以放心玩,玩坏了都无所谓。”
司空曜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以为再见到顾芸萱时,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和他无关。
他甚至想过在看到仇人的女人下场凄惨时,他说不定会更加愉悦。
三年前他没有杀她,就是想让她生不如死。
可在看到她沦落成低贱的妓女时,他反而高兴不起来了。
顾芸萱笑着当着他的面,数量地脱下了外衫。
“奴家不骗人,大人可对奴家的身子满意?”
“滚远点。”
司空曜的脸色更加难看。
“大人难道不喜欢吗?”
顾芸萱靠近他,手指一寸寸往下,最后到他火热的地方。
司空曜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用力掐住顾芸萱纤细柔软的腰。
时隔五年,她瘦得太多,腰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你在青楼接没接过客?”
顾芸萱没有回答,脸上只是笑着。
这种含含糊糊的回答,让司空曜的胸口疼得更加厉害。
她被充为官妓,在青楼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干净?
顾芸萱虽然双目失明,但她的这张脸和身段无人可及。
更何况就在刚才知府就暗示他,想睡这个女人随时都可以!
“到底有没有?”
司空曜再问了一遍。
顾芸萱依旧什么话都不说
司空曜胸口升腾起一阵阵窒息的疼痛,抱起顾芸萱大步朝着府里的客房走去。
哪怕他将她抱到大床上时,顾芸萱依旧没有反抗。
明明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这个女人,即便她在青楼里曾经被无数男人碰过,这也和他没有关系。
可一想到任何男人都可以和她做最亲密无间的事情,胸口就疼得更加厉害。
哪怕他扯下她身上的衣服,她也只是笑着迎合。
她脸上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双眼。
“你的眼睛是怎么弄的?”
顾芸萱笑着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双腿蹭着男人精瘦的腰,“一桩小事而已,有什么好提的。”
双目失明,她也说是小事!
“到底怎么弄的?”
顾芸萱眯着好看的桃花眼,笑得没心没肺,“眼睛啊?就是一位大人有点特殊的癖好,在同我换好时,顺手弄的。”
司空曜只觉得一盆凉水浇到了他的头顶。
之前被顾芸萱撩拨起来的火焰被瞬间熄灭。
她只不过一句话,就让他胸口窒息一般地疼痛。
“别人弄瞎你的双眼,你都不知道反抗吗?”
司空曜浑身散发着寒气,这个女人之前娇气得手指受伤都会在他面前哭喊半天。
双目失明竟然被她说得这般云清风淡!
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顾芸萱了。
以前她笑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只乖巧可人的猫,可现在她的笑容就像是淬了毒一样。
司空曜从翻身下床。
顾芸萱枯萎的双眼里划过一抹慌张,伸手抓他,“奴家方才不过是和大人说笑而已。这眼睛是奴家自己弄瞎的,有位大人喜好盲女出手又阔绰,我便戳瞎了双眸去讨他欢心。”
司空曜全身都在疼,抬手给了顾芸萱一巴掌。
顾芸萱依旧不生气,反而讨好笑道:“大人的手劲这般大,想必在床上也一样厉害……”
“闭嘴!”
司空曜疯了一样扑在顾芸萱身上,伸手捂住她的嘴。
当初他有多恨顾方远就有多厌恶她,每次抱着她时他都觉得恶心。
可为什么听到她取悦过别的男人时,他的心脏会疼得这么厉害?
“顾芸萱,你还是和当初一样不知羞耻!”
司空曜的嘴里涌上了一阵铁锈的味道,竟生生地呕出一股鲜血。
他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顾芸萱和别的男人发生过关系的事情。
即便是他辜负了这个女人,即便是他亲手陷害她让她沦为官妓的,他也绝不允许这个女人被别的男人碰过。
滔天的怒火,气得他双目赤红。
“司空曜,你生气了?你竟然因为仇人的女儿生气,你真是太可笑了!”
顾芸萱讥讽笑道。
虽然双目失明,但她在听到司空曜的声音后她立刻认出了他。
“你知道是朕!”
司空曜双目猩红,伸手掐住顾芸萱的脖子。
他以为就他和顾芸萱只见的恩怨,她如果再见到他的话,一定会恨不得杀死他。
然而她没有,反而还主动引诱他。
“知道又如何?皇上出手只会比别人大方,反正被谁上都是上,不是吗?”
司空曜压下顾芸萱,他从未见过如此尖酸刻薄的她。
他闭上眼,在她身上狠狠发泄。
他绝不可能会为了顾方远的女儿生气!
结束后,司空曜毫不留恋地从顾芸萱身上下来。
他还没说话就见顾芸萱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颗黑色药丸。
她当着司空曜的面把药丸吞了下去。
“这是所有官妓身上都要的避子丸。”顾芸萱妖娆地笑着,“毕竟我们这些官妓接待的都是些大人物。若是不小心弄个人命出来,有辱大人们的声誉。”
“更何况,堕胎可是很疼的。那么粗的棍子塞进去,要把那些还没成形的胎儿搅得粉碎……”
司空曜如坠寒窑,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
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说她打过?
顾芸萱看不到司空曜那黑得可怕的脸,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司空曜黑着脸扔给她一叠银票,“立刻滚出去。”
“多谢皇上赏赐,这些银票用完了还能再来找皇上吗?”
司空曜原本想用最尖酸刻薄的话来羞辱她,可她顾家满门都被他杀了,她也沦为了耻辱的官妓。
她好像真的和他两清了。
“记住你曾经说过的话,我们之间已经两不相欠了。”
顾芸萱的手指摸到银票,小心翼翼地把银票放进荷包里,“那皇上能看在以往六年的情分上,给奴家介绍些出手阔绰的大人吗?毕竟奴家双目失明,普通的大人不一定看得上奴家。”
“滚!”
司空曜抓起琴朝着,顾芸萱砸去。
古琴堪堪从顾芸萱的耳边划过,最后重重砸到墙上。
顾芸萱站在原地不动,她慢悠悠地穿好衣服,然后才从房里离开。
等在门口得丫鬟见顾芸萱出来,立刻搀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上,顾芸萱原本空洞的双眸里不断地涌出泪水。
“姑娘,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顾芸萱摇头,“没有受委屈。那位大人还给了我不少的银票呢。”
丫鬟知道顾芸萱心里难受也不再追问。
“姑娘,林大人又送了书信过来。”
“念给我听。”
“芸萱,渺渺病危,盼卿早日诞下新生子。”
顾芸萱握紧了手中的荷包,五年前她在青楼生下一个女儿,然而她因为挖心头血的缘故,身体一直虚弱。
孩子先天不足,身体孱弱不堪。
后来林哲带着孩子去了关外找到神医,药方倒是有可就缺一味药引。
那便是同血脉新生子的脐带血。
所以她必须再怀上司空曜的孩子。
这次司空曜微服私访的事情,林哲早就派密探来通知她了。
她身上带的根本不是避子丹,而是调理身体的药。
只是一次还不足以让她怀上孩子。
她必须要趁着司空曜还在炎州时再怀上孩子!
司空曜在顾芸萱离开后,气得将整个房间都砸了个遍。
可胸口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所有随行的侍卫官员全都被司空曜骂了一遍!
等回到房间,房间里到处残留着顾芸萱的味道。
他又想起她失明的双眼和随身携带的避子丹。
胸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吸气都在疼。
这五年来,司空曜专心处理事务,从未想起过她。
只是每夜他脑袋钻心的疼,彻夜彻底地睡不着觉。
但今日她的出现,将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生命搅动得如同一团乱麻。
他满脑子全是那日在刑部她满脸泪水的模样,“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既然两不相欠,她为何还要来引诱他!
司空曜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到她失明的双眼,当着他的面吃避子丹。
甚至还说出让他给她介绍男人的话!
她这么做就是想让他知道,她如今过得有多惨,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司空曜捏碎了手中的价值连城的扳指。
又是一夜无眠,司空曜的脑袋比以往都要疼痛。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顾芸萱躺在别的男人身下的画面!
那些交织的画面让司空曜想要杀人!
清晨。
侍卫禀报:“皇上,顾小姐求见。”
“让她进来。”
司空曜声音冰冷,“你还来做什么?”
司空曜不愿意承认,当顾芸萱出现时,他钻心的头疼得到缓解。
他阴沉的目光扫视着她的脖子,想要在她身上查看有没有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
直到他没有在脖子上看到新的痕迹,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