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凌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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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得就成为了戴有“虚壳”的北挽家族少奶奶。一百万一张契约,期限三年。管家吩咐不许将此事告知第四个人知晓,她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扮演出好妻子的形象就ok了。不过这也正好意了伊希娅的意见,她喜欢低调,这次不是为了给祖母看病,她不会同意做人尽皆知的北挽君的妻子。

《程少商凌不疑》精彩片段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坐在窗前的女生单手支着下巴,琉璃色的黑眼眸深沉地望着窗外。

回忆一个星期前的场景,她参加一次party,因为多喝两杯被灌得不省人事。等醒来后成为了“黑羽帝国”继承人的妻子的候选人!?

她还记得醒来之后莫名其妙地就签约了那张契约。

说实话,当时伊希娅急需用钱,祖母的病不能耽搁,在栗色头发管家的劝说下,签订了契约……

那位栗色头发管家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伊小姐,如果你签订的契约就可以拥有一百万的资金。”

“……”

“我查过,伊小姐最近很急需用钱,而你大学还未毕业,再加上你在b市也没什么朋友。在安家……还是一位不受宠的三小姐。”

“所以?”

“我们家少爷现在急需要找一位中国妻子。而你,恰恰符合他的各项要求。素闻伊小姐不是一位愚昧无知的人,你应该知道黑羽帝国?”

“……”伊希娅蹙起眉,诧异道:“黑羽帝国?”

“是的。黑羽帝国风之子的继承人,天字辈的创始人……北挽君。”

伊希娅听到这个名字犹如陷入噩耗般的错愕。她听过这个名字。

北挽君,站在整个亚洲最顶端的帝王。

传说他是法国北挽家族黑羽帝国的继承人,这个家族无论在中国还是法国,都占有极大的地位!

听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

“婚姻是要两方同意才做数。”

“伊小姐放心,我们只是一场交易,你只是北挽家空有虚名的少奶奶,放心,三年后你自会恢复自由身。到那以后,你与我们北挽家族再无瓜葛。”

伊希娅收回思绪,抬起手轻揉了揉眉心。

……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得就成为了戴有“虚壳”的北挽家族少奶奶。

一百万一张契约,期限三年。

管家吩咐不许将此事告知第四个人知晓,她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扮演出好妻子的形象就ok了。

不过这也正好意了伊希娅的意见,她喜欢低调,这次不是为了给祖母看病,她不会同意做人尽皆知的北挽君的妻子。

她才大二,不想混入复杂多变的豪门,更不想和北挽君纠缠不清。只是……天意弄人,偏偏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撞到了能够拯救她的金主。

“喂喂喂!”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掌闯入了尹希娅的视线。

她目光落在手上,最后慢慢移到主人身上……

一位清纯可人的女生在她视线中微笑:“喂!伊女神,你在发什么呆?”

“怎么了?”伊希娅疑惑的目光看向讲台:“下课了?”

“不是吧?你不会一整课都没听?”

“……”

“你怎么回事?这几天一直在走神?”林可儿大眼睛瞪着她,“你不会是有了男朋友吧?”

“才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走神,而且……”林可儿拿起她胳膊下的笔记本,扬了扬:“一整节课你就只写了两个字?”


管家答应她,平常没事的时候她可以随意进出城堡,但在特殊情况下她要遵守北挽家的调遣。

一个星期,她看到城堡里到处都是紫罗兰,就连餐具都篆刻着紫罗兰的印记。

“唉,”林可儿双手托腮,一脸陶醉:“要是我有个这样的男朋友该多好,我好想看看他的正脸。”

“……”

“希娅你知道吗,我们学院里的好多女生都喜欢他,都是他的粉丝。更甚至还有比我们大一届的学姐都在争取BW的录取通知书,看来是准备要钓北挽君这个金龟婿了。”

“……”伊希娅微微叹口气。

“来,尝尝这个。”林可儿给她夹了她爱吃的食物放在餐具里。

“可儿,如果一个女生牺牲掉三年的时光去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结婚……”伊希娅赶紧解释,“当然,这婚姻是假的,只是一个空有的虚名。”

“……”

“然后对方给她一百万,你说用三年的时光去换这些钱,值得吗?”伊希娅抬起头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你想让我以什么角度?”

“……”

“如果是以那个女孩的话,那我觉得不值得。”

伊希娅手指紧张地抠住桌面。

“如果换一种方法,那个女孩急需用钱,而且你不是说了,这婚姻是假的,两人都没有见过面,那就很好的事啊!”

“你真的觉得这样做好?”

“哎呀,故事的主人公又不是你,你何必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林可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紧接着又给她夹了菜。

伊希娅食不知味地吃着餐具里的食物,不知道她这样贸然签订了那份合约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晚上,伊希娅打车到北挽君的城堡。

车子在一座宏伟的城堡门口停下,伊希娅下车,抬起头望着面前犹如皇宫般富丽堂皇的城堡。

金色的铁艺大门足足有5米的宽度,一边墙壁上篆刻着烫金色的两个大字“北挽”。

门口两只金色的大狮子张牙舞爪地蹲在莲花石台上,凶神恶煞地目视着前方。

里面门口一边站立着两名守卫,是负责看守大门的。

伊希娅走到门口,将手掌伸直放在铁门智能指纹锁上。因为管家事先打理过,所以她的指纹有输入在里面。

在输入指纹的过程中,人脸也在被扫描着……

门被自动打开,伊希娅脚步走了两步,就被守卫拦住。

“少奶奶,我们要进行全身检查,请你配合我们。”守卫板着一张脸硬声说道。

伊希娅抿了抿唇,抬起手让他们用仪器在身上进行全身扫描。

超大的仪器像扇子一样在伊希娅的身上上下扫描,确定没有窝藏危险物品,这才闪了两下,熄灭。

“请。”

守卫不温不凉的嗓音传来,侧了侧身体示意她进去。

来这里一个星期,除了这几个守卫和一些打扫偏院的仆人知道城堡里多出一位女性,其他的……都不知道她是谁。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她的身份和这些下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她不归这里管束而已。

……

整个城堡以欧式古罗马建筑为主,大院的正中间是一个5米长的白色雕像。男人手拿着一杆宝石权杖,凌厉的目光望着正前方。

不用猜,伊希娅也知道,这个雕像一定是北挽君。

这样进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真的好吗?

还有,就这样进来传说中北挽君的房间,会不会有些太过容易了?

伊希娅眨巴着大眼睛,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北挽君算账,连台词都想好了。

局促地在房间走了两圈,突然听到浴室门被人拉开,伊希娅惊得瞬间望去--

高大的身体走出来,男人一头金栗色的短发泛着水光,被水打湿的刘海下面,是一双深邃的紫眸……浓密的睫毛,狭长的眼,嘴角缓缓勾起薄情。

他身着白色浴袍,腰间的细带随意系在一起,领子敞开露出解释有力的胸膛。因为领子敞开的缘故,可以看到他左胸膛篆刻着一朵妖艳的紫罗兰,藤蔓蔓延得张开,邪魅得漫不经心。

伊希娅内心震撼,从未见过如他一般英俊得让人窒息的男人。

而且他的那双深邃的紫眸,勾起她内心中的悸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好像见过这双眼睛……

“看够了?”他的声音犹如天籁。

伊希娅连忙将眼睛转向别处,狠狠咬住下唇,她是来算账的,怎么能被男色给吸引住?

她不是花痴,原本以为伊皓哲已经够帅的了,却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比他帅好几倍的男人。

他是紫眸,这就是传说中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北挽君,那个如临帝王的男人?

“不愧是通过层层选拔的人,长得还不错。”思想间,男人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修长的手扼住她的下颌,迫使她高扬着头看他,他的眼神充满了贵气和傲慢。

这男人的英气逼人,让人到窒息的程度……

五官精致如一副画,五官底子毫无瑕疵。

伊希娅触电般地挣扎开,后退两步抵达安全区域。

男人藐视地盯着她,“你穿成这样不就是等待着我的宠幸?”

伊希娅皱起眉头,什么宠幸?什么层层选拔,她怎么有些听不懂?

男人狭长的眼睛眯起,“脱。”???

伊希娅抬起头,瞪大双眼:“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

“我……”伊希娅皱起眉头有些不明所以:“我是来给你算账的。”

“呵,算账?”男人冷笑:“是算上你一夜多少钱?”


人类的恐惧大多源于无知,之前俞采玲患得患失郁郁寡欢一半以上是因为对未知前途的担忧,但经过这几日的偷听,她已基本定了心。父母精明能干,家境富裕,自己有兄弟若干,其中包括自身的龙凤胎兄弟,这样的基本盘在手,再怎样她也不会委屈到什么地步。

一旦心定下来,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且貌似这回便宜爹娘带来的汤药很有劲头,一觉睡到天亮,睁眼时就觉得心肺通畅,手脚虚浮都少了几分。

喜孜孜的转头,只见阿苎已跽坐榻边张罗碗碟杯盏,俞采玲又惊又喜忙问情形,这才知道原来萧夫人的授意下阿苎已做了自己的傅母,阿苎身后跪坐的两个婢女貌似也是萧夫人指派过来服侍自己的。

俞采玲本想叫好,然后接着问阿梅阿亮,忽觉不对,忙道:“我阿父阿母都回来了么,这回可不走了罢。那我原先的傅母和奴婢呢?”感谢咸鱼社长送她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她总算没忘记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好孩子怎能不惦记爹娘而先问玩伴呢。

阿苎脸上肃了肃:“女公子大了,该知事了,主父主母回来后,您万事都有他们做主,以前叔夫人为你指的那些人一概都不要了。”

这话说的很内涵。俞采玲一面掩饰心中所想,一面假作不快,嘟嘴道:“阿母既知道叔母待我不好,为何不早些使人到我身旁服侍?叫我吃了这许多苦。”不懂事的小女孩嘛,她扮起来毫无压力。

阿苎微笑道:“早些年外头乱得很,书信都不能好好送达,再说内宅的琐碎事务,主母就是知道了些什么,也不能及时管束,家里由叔夫人做主,主母便是指派了人又有何用。”其实萧夫人的原话是:忠仆难得,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别折在内宅妇人的勾当中去。

俞采玲自小嘴巴伶俐刻薄,本还想再刺这‘贤明万能’的萧夫人两句,看见阿苎疲惫的面容心中生出不忍。

自来到这地方,她最亲的莫过于面前这寡言忠厚的妇人,想当时阿苎为着行事谨慎不敢多寻奴婢来帮手,一概事务全都自己亲力亲为。俞采玲咽不下东西时阿苎拿药汁一点点喂;为了给自己退烧,那样寒冬白雪的天气下,阿苎也一日数回烧水给自己擦身换衣,结果井水冻住了只能舀积雪来化,阿苎原先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手指直生出冻疮来;为着自己嫌弃肉汤油腻,她亲自到山间翻雪挖土寻来那点点菌菇菜蔬来入汤——想阿苎这些日子应该都没好好歇息,还是给她省些事罢。

俞采玲低下头道:“我听傅母的。”若叫以前朝夕相处的人过来,自己难保不露馅;倒不是怕有人说她不是本身,就怕这帮迷信的家伙来灌她符水说她鬼上身什么的。

阿苎很满意,服侍俞采玲漱口进粥食。

实则如果原先的傅母和奴婢们在这里的话,不免惊异自家女公子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不过阿苎照料俞采玲这么多日子,始终觉得她是个本性淳善的好孩子,所以也不以为异。

酒红色的漆木小方盘里放了三个同色漆器小碗,碗壁上以玄色描绘了一些奇怪小兽;当中那个略大漆木碗的盛着浓香扑鼻的米粥,俞采玲一闻即知是自己喜欢的牛骨菌菇粥,一旁略小的碗里是用海盐和醯腌渍的酱菜,咸酸可口,正是阿苎的拿手本事,最后一个圆角方边的漆木小碗居然盛着两小块奶香四溢的甜乳糕,也不知里头放了多少糖。俞采玲知道此时糖渍并不易得,在乡间有两片饴糖已能引得众孩童馋涎了。

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俞采玲吃来分外开胃,阿苎在一旁笑盈盈的望着她,仿佛女孩吃进嘴里的东西是进了自己肚子一般的满足。

进食间俞采玲问起阿梅姐弟,阿苎笑道:“承蒙主母不弃,阿梅以后也来服侍娘子,阿亮也不知能跟哪位公子,不过他们在乡间野惯了,如今青苁夫人正寻人教他们姐弟规矩呢。”然后又将身后两个婢女引见。

那个圆脸婢女略小,大约才十三四岁,名唤巧菓,另一个鹅蛋脸的略年长,大约十五六岁,名唤莲房。按照阿苎的说法,‘贤明万能’的萧夫人自数年前就留意给女儿寻找可靠忠诚的心腹婢女,这两个显然是千挑万选的结果。

俞采玲抽了抽嘴角,心腹这种生物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培养才靠谱吗。

“那青苁夫人是谁呀。”俞采玲啃着小甜糕道。

阿苎笑道:“是夫人的结拜姊妹,这些年夫人多亏有她帮衬,你以后可要恭敬对待。”

俞采玲点点头,原来是小姨妈。

用完膳,巧菓端着食盘下去,莲房赶紧将暖在棉巢里的半尺高的漆木圆筒拿出来,兑了热水在一个铜盆里给俞采玲洗漱。其实俞采玲还没吃饱,阿苎却只给她七分足,只道“待会儿还饮汤药呢。”洗漱好,阿苎把本想赖回被窝接着睡的俞采玲活活拉出来,绕着小小的屋内走动起来,“外头冷,女公子体弱,还是屋里走走罢。”

俞采玲心里不愿意,可现实是,昔日跳舞能劈叉打架能劈砖的俞女侠不过走了两圈就气喘吁吁,明明之前已经能绕着乡野远足了,结果一夜回到解放前,又得从头吃药养病。俞采玲一肚子火气,走一走歇一歇,歇一歇骂一句,咒那对姓葛的主仆出门摔一跤,拐弯扭着腰,回头时再碰上一个骗钱骗感情的拆白党才好!


照程少商的说法,这是一顿团结的家宴,一顿河蟹的家宴,一顿胜利的家宴。

宴罢,众人该干嘛干嘛,程母多喝了几杯酒,又唱又笑就差跳一段了,胡媪赶紧扶着她回内室歇息。二叔程承起身就走,程少商这才发现他一足略跛,程始一把挽住不让他挣脱,说要兄弟间‘促膝长谈’,程二叔被不情愿的拖拉走了。

白白胖胖的程讴小朋友打着哈欠被傅母领去,大眼睛的程姎小姑娘低着头在弟弟后头跟着,少商从适才吃饭就盯上她了,本想跟上去‘交个朋友’,谁晓得被青苁夫人拉到萧夫人跟前,说要‘送客’。

董家父子走的垂头丧气,董吕氏走的兴高采烈,萧夫人素来出手不凡,直接派给她两个护院,若是董家父子要责打她,立刻就能出手;等过上几年,她把董家里里外外拿在手里,也就不再惧怕什么了。

萧夫人心思缜密,走前还嘱咐了董吕氏两句话:“至此,除了一事,董家父子再无可辖制你的了。倘若董外弟有一日丧心病狂,要去府衙父告子,以儿女要挟于你,你当如何?”

“你不妨告诉他们,若无儿女,你就绝婚再嫁,而盗卖军辎和侵占民田的事可没了结,他们不肯老实度日的,随时可以发告,看他们有无性命闹下去。”

站在萧夫人一左一右的青苁夫人和少商面面相觑,青苁夫人倒不是奇怪萧夫人说的话,而是惊异这种话怎么能让小女公子听见,少商心想的却是父告子很严重吗。

萧夫人转过头来,微笑道:“吾儿,你觉得母亲适才的话怎么样?”

少商猝不及防,有些傻眼,扭头看看青苁夫人,再看看身边的仆妇俱低头跪坐在廊下七八步之远处,好像完全没听见这些话,而原本葛氏的仆妇全然不允许靠近她们一丈之地。少商再抬头看看高了自己一个半头的萧夫人,只见她耳畔的翠玉微微晃动,隔着远处枝头的雪色,透着一股沁人心寒的光华,映着她白皙的面庞愈发细腻无瑕。

“自是……自是……”少商晃了晃神,“阿母所言甚是。”

“哦。何句话甚是?”

萧夫人的目光清冷而睿智,少商最初对上总不免心虚,不过她若是知道‘怕’字怎生得写,当年也不会去混小太妹了。

“阿母的话句句都对,对董家好,对程家也好……”少商含糊道。

萧夫人优美的嘴角微扬,颇带几分讥笑之意,定定看着少商,良久方道:“先回你屋。”青苁夫人推了呆立的少商一下,再抬手间,周围恭敬跪坐的仆妇齐齐起身跟随。

大冬天,少商居然背心生出一阵薄汗,赶紧跟着回到那间狭小的居室,莲房和巧菓早已将屋内熏得暖洋洋,见萧夫人一行人至,赶紧拜倒称喏。

萧夫人径直走到屋内正中的床上坐下,一挥手间青苁夫人已屏退众仆妇,少商赶紧跟上,莲房忙不迭将适才备好的漱口果浆端给青苁夫人,自己连忙拉着巧菓退出。

青苁夫人将果浆倒入两个小耳杯中,先奉给萧夫人,再给少商。

“你我母女十年未见,有些生疏是自然的。”萧夫人抿了一口果浆,缓缓道,“我不知你叔母教了你些什么,我对你只有一句嘱托,有话直说。说假话虚话,有什么意思。”

青苁夫人紧张道:“女君……”

萧夫人抬手制止她说下去,直视少商,道:“这些日子吾亦是太忙了,无暇与你好好说话,可你阿父却是日日来看你,也日日说你聪慧,吾儿又何必装傻呢。”

少商慢慢放下耳杯,抬起头,坦然道:“不装傻,如何在叔母跟前过下去。儿越傻,叔母就越得意。儿若自小聪慧,叔母不得寻出别的法子来收拾我。”

萧夫人微微一笑,道:“是以,你就连字都不认了?”

少商也算脸皮老老之人,闻言不禁脸红。


不需要旁人告知,程少商就知道葛氏大概被解决了。不但每天不时闻于耳边的葛氏尖叫不见了,到搬家那天她也没看见这位二叔母。

搬家是件大事,本应全家齐上,不过萧夫人也没指望程母或程少商能帮上什么,便自顾自的逐步安顿新宅,搬妥家什器具,整理林苑花草,将各屋的火墙火炉烧上几日,再将程母用惯的那些镶金带银的物件提前搬过去,也就差之不多了。

到了迁宅那日,天未亮程少商就被叫醒了,迷迷糊糊的被阿苎捉起来穿暖吃饱,然后披上一层厚厚的皮毛大氅(热心的程老爹新送来),就被拥上了一架四面围帘的步撵。

程少商四周一看,只见黄金爱好者程母,跛腿二叔程承,腼腆堂姐程姎人手一部步撵,,便是昏昏欲睡的小胖堂弟程讴被抱在傅母怀中也坐了上去,一长串人行鱼贯往门口而去。

其余人还好,不是清瘦就是年幼身小,只程母肥壮高大,足抵过两个半傅母,饶萧夫人早有准备,特意找了几个虎背熊腰的健卒而非寻常仆妇来抬步撵,依旧有些摇晃,好似风中百合,雨打芭蕉……呃,恭贺xx花农喜迎丰收。

程少商忍着深冬的寒意,哪怕喘着白茫茫的鼻息也特意从后面的步撵上探出脑袋往前张望,看得心中大乐。随行在步撵一旁的阿苎看了,道:“女公子,赶紧坐回去,不用忧心你大母,她稳着呢。”程少商:……

此时天空仿佛蒙着一层蓝灰色的薄纱,步撵两边的健仆每人手中或擎着火把或举着灯笼,寒冷的晨气衬着火光点点,此情此景,好像是梦里的情形,程少商不觉惘然。

其实原先的程家和原先的万家只隔着一扇小门,直接从小门过去更近;不过迁宅大事自然不可以这样,众人郑重其事的从原程宅那不大的门口走出,再更加郑重其事的绕行至原万家大宅的正门。

程始夫妇已在洞开的大门处笑而恭迎,以雁翅状堂皇的站立极长的两排侍卫家将另提灯婢女,从门往里望去,一群打扮得戴着狰狞面具身着五彩织羽的傩人已跪侍在里头。程始一见了众人过来,连忙三两步迎上前去,亲自扶着程母下撵,后面程承及几个孩子都由仆妇扶着下撵。程母心中高兴,却道:“这样冷的天,可冻坏我儿了,早些开锣又何妨?”程始笑道:“尊长不来,哪个敢开锣。不敬不孝,天不容。”还举手指天以表诚意。

后面冻得哆哆嗦嗦的程少商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现在说的好听,好像几天前你们母子干的那场架没人看见一样。

这时,只见程始一挥手,驱傩大戏便随着古老的吟唱和铜锣铁锵之声开始了;程始扶着程母领头往里走去,傩人们始终在前不远处唱跳,再有随行在旁的祝巫一路高声呼喊驱傩迎新的福语。虽然天还未亮,可周围的火把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出身乡野又不曾见过什么世面的程母何曾见过这样的排场,待到了池边柳前,程始还特意使人将已结了厚冰的湖面砸开,再将一桶不知是睡着了还冻昏了的“活鱼”送到程母手中,让其放生,然后四周众人很应景的一齐拍手叫好。一番装模作样,程母心中畅快之极,再不记得什么董家葛家,只知道自己儿子还是孝顺自己的——只要自己不去惹萧氏即可。

这也是程少商第一次看见这时代达官贵胄的宅邸,怎么说呢,比不上北上广的大公园的规模,但比比她老家镇上的公园是没问题的。至于建筑风格,既不像她以前看见的江南园林的柔软温和,也不像北方富贾巨大院落的封闭高耸。

这里的屋宅建得高大壮阔,屋脊笔直,屋檐清朗,所有的建筑都以十字轴线对齐,彼此间隔疏朗,哪怕就那么平白空在那里,无论主宅副苑,还有亭台楼榭,都有一种惊人的对称感。方就正方,圆就正圆,直就笔直,阔就平阔,绝无一丝矫饰感。

整座宅子不见得多么恢弘威严,但充满了一种质朴刚健的古典之美。

待到了新宅主屋,又是一通宰杀牲畜,祭奠这个神那个仙外加程家祖先,一会儿跪一会儿起,一会儿还要跟着程始念奇怪的赋词。程少商对此时的迷信体系毫无所知,只发现既没有观音菩萨,也没有地藏如来,心中甚是奇怪;又兼病后体弱,就趁机倚在阿苎身边轻轻喘气,只比又在傅母怀中睡过去的小胖堂弟略强,引的萧夫人不满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般忙碌了足有两个时辰,直到日正当中才算完成全套仪式。程母依旧精神奕奕,轻松的从蒲团上一跃而起,一旁的胡媪都自叹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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