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诗怡不敢置信看着她:“难道那个孩子不是沈……”
“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清雅挑了挑眉,看向白诗怡的神情透着傲气和审视,“倒是你……是想继续痛不欲生活着,还是痛痛快快地死去呢?”
白诗怡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听着她说这种话,情绪丝毫没有一丝起伏。
“虎毒不食子,你会遭报应的。”她替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感到不值。
“报应我不感兴趣,但我可是很期待夫君亲手把你推下这断头崖呢……”清雅笑盈盈说着,眼眸中透着暗涌的深意。
那一笑,让白诗怡感到毛骨悚然。
她眼睁睁看着刚才那侍卫将清雅绑至悬崖边,然后脱掉身上的兵服,露出里面的灰色死囚衣裳。
这一刻,她终是明白那个女人要干什么了。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神情凶狠的沈澈只身骑马赶了过来,未带一个兵。
“白诗怡,放了公主!”沈澈跳下马,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白诗怡心如死灰。
这样的情形,她早料到了。
旁边的死囚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只要将军带足了银两,我们主子自然不会伤害公主!”
沈澈愤怒地看着白诗怡,七窍冒烟。
“你非要跟我走到这一步吗?”他怒声质问。
白诗怡扯了扯嘴角,神情透着凄凉:“我和清雅公主,你选谁?”
她无视他直指向自己的长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白诗怡!你在家胡闹我都忍了,但勾搭死囚越狱还劫持公主,是要直接处死的!你给我放清醒点!”沈澈黑沉着脸吼道。
处死?她现在和死有什么区别……
白诗怡往后退了一步,有种视死如归的既视感。
“沈澈,我不要你了。”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在山谷中传来阵阵回音。
沈澈的心毫无防备地狠狠一颤,随即是前所未有的空荡感。
“成亲那天我们发誓……说要爱彼此到生命最后一秒,我做到了,可你呢?”
她胸口又翻涌上来一阵沉闷感,连着咳了好几口乌血。
看着那刺目的深红,白诗怡苦涩一笑,用冻红的手抹去嘴角的血渍:“你看,我找柳大夫真的只是看病,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她没去看沈澈的脸色,而是摇摇欲坠地朝断崖边的清雅走去。
纵使那个女人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她却是个演技超群的歹毒之人。
白诗怡伸手拔出清雅嘴中的棉布,想要沈澈看清她的真面目。
“呲——!”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震得林子里的鸟四处乱窜。
白诗怡低头看着胸口溢开的血花,还有那泛着寒光的利剑,凌乱的呼吸在空旷的崖边异常清晰。
“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她闭上眼,整个人直直往后仰,跌落了深不见底的断崖。
风,呼呼地刮过,仿若女人的呜咽。
沈澈怒睁着猩红的γβ双眸,握着长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谁推了本将军?谁?!”
他转向身后,声嘶力竭大吼,双眸迸射出来的怒气能将人碎尸万段。
崖边那死囚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清雅还可怜兮兮地绑在枯石旁。
“夫君……”她小脸冻得苍白,叫喊的声音无比虚弱。
沈澈回了回神,稳着情绪大步朝清雅走去,然后一剑削断她身上的绑绳。
“夫君,清雅好怕……”清雅哭啼啼地扑到沈澈怀中,但那个男人却没有伸手回拥她。
“清雅,我们一起去看看,她还在不在……”沈澈哑声说着,揽着她一同往前走。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懦弱过,连独自去证实一个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清雅的腿一软,紧紧抱住沈澈,连着呼吸都颤抖。
“夫君,清雅又冷又怕,不要去……”
刚才为了演苦肉计在崖边呆了那么一会儿,已经让她由心底产生了恐惧之意,现在又怎么会再前去!
现在,她是真怕,不想去看那个女人的尸体还挂没挂在崖壁上!
正在这时,后方又传来了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沈澈座下的第一大将巴顿带着铁甲军匆匆赶来。
“将军!刚才有个越狱的死囚往东边跑,被我等就地处决了!”巴顿下了马,严肃禀告。
沈澈的瞳眸骤然一缩,一个反手猛地抽了他一耳光!
“混账!事情的真相尚未调查出,谁让你杀的?!”他怒吼。
但是碍于清雅公主的面,沈澈不能将太大的火气直接表露出来,只能硬生生收敛了部分怒火。
巴顿不说话,低头一副任其处罚的模样,他也没了办法。
“护送公主回府,其他人随我下崖寻找夫人。”沈澈的嗓音中透着一丝颓败。
清雅的抽噎声戛然而止,听得沈澈的安排让她不敢置信之余又气不过。
“夫君……你怎能让其他人送我?清雅怕,必须让夫君陪着……”她使了小性子,声音带着委屈。
沈澈心底压着的巨石又沉重了几分,他有些无力地揽了揽清雅的肩膀。
“听话,清雅。”
他没有唤她公主,而是直呼其名,也是表明了自己身为夫君在这场婚姻中占有的主导地位。
清雅神色僵了僵,只得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顺从。
“那你要早些回来陪我……”她噘嘴说道。
沈澈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
待巴顿带着清雅离去,其他兵将琢磨着寻找下崖的方法,断崖边只余沈澈一人。
他踉跄着朝着那摊血迹走去,每一步都耗费了他周身的力气。
断崖下云雾环绕,陡峭狭窄,看不到一点点有关她的痕迹。
那个女人,真的从这里坠下去了吗?
是生……是死……
“怡儿……”沈澈的心底像缺了一个口子,冰凉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了进来,让他疼痛不止。
他拔剑指向她,是想要她冷静,可他并没有往前挥剑。
那个死囚不是她一伙的吗?为什么要趁自己不备绕到身后然后往前推了他一把,让那剑直捅了她的胸口?
沈澈百思不得其解,头痛欲裂到连对着崖底嘶吼出她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澈瘫跪至地上,抬手一点点轻抚过那摊血迹,感受到冰凉的粘稠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近乎凝固住。
“怡儿,你怎么这么傻……”他哽声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不信你,我们那么多年都走过来了……甚至你要提包裹跟人私奔时,我也还是选择了相信你……”
“清雅孩子意外死亡,种种证据都指向你……她是公主,若此事闹到王宫,圣上定不会将你轻饶,我只有暂时将你压制死牢再行调查,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他喃喃说着,语无伦次到声音嘶哑。
猛然想起白诗怡最后看自己时那心灰意冷的眼神,沈澈的心就好似被针扎般难受。
他痛苦地双手抱头,肩膀急剧起伏。
“报——”寻下崖之路的兵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将军,我们分了三路寻下崖小径,但现在是冬雪融化之际,路滑凶险,荆棘遍布,根本无法直达……唯有等回春后路面干燥才能重新下崖打探……”兵将将调查到的情况向沈澈如实禀告。
沈澈心底的痛苦和怒气交织在一起,让他神情都透着一丝扭曲。
“回春后乃是梅雨时节,届时雨下不停,尔等是不是又要说等初夏才能下崖?!”他对着兵将训斥,“立刻下崖打探!谁敢临阵逃脱,杀无赦!”
沈澈说着,直接拔剑只插岩石之中。
兵将们忌惮地后退了一步,随即拱手领命。
“嗖——”
正在这时,一柄长箭直直袭来,射中了沈澈的胸口!
“小心,有刺客!”众将士连忙做好护卫。
沈澈猛吐了一口血,这才觉察到剑上有毒,直接昏死过去。
意识最后消失之前,他紧攥着为首将士的胳膊,死命嘱咐:“务必找到……她……”
昏昏沉沉。
沈澈好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他和白诗怡相处过的点点滴滴都一帧帧在脑海中跳跃闪现。
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她的一剑一跃一飒爽。
他们最初相遇时在战场上的默契配合杀敌,后来初见她一身女子装扮后的怦然心动,再后来洞房花烛时他给过她的海誓山盟,全都清晰明了地在沈澈的脑海中回顾了一遍,
“怡儿……怡儿……”沈澈嘶声喊着她的名字,可梦境中的那个女人从未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直至最后,那个女人身形枯槁地跪在寒风呼啸的断崖边,说她恨他,说她再也不爱他,说她再也不要他了……
“不!”沈澈嘶吼道,耳畔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思绪也渐渐回拢。
睁开眼,他已经回了将军府。
房间中弥漫着泛苦的药香,屏风外还跪着几个大夫,正在面色凝重地商讨治疗对策。
一个婢女率先发现沈澈已经醒来,连忙喊道:“将军醒了!”
守在外面的巴顿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沈澈拱手行礼,为首的大夫也匆匆走了进来,把脉探查了一番他的情况。
“找到人了吗?”沈澈刚一开口,发现自己气虚得紧,声音微弱无比。
巴顿说道:“人已找到,是一同越狱的死囚,属下围剿他时,选择了咬舌自尽。”
沈澈疲惫地闭了闭眼,巴顿会错了自己的意。
他问的根本不是那个放箭行凶之人。
“夫人……找到了吗?”他费力重复问道。
巴顿一愣,顿了半响才回应:“崖壁湿滑,直达小道太过凶险,已有三名士兵不慎坠崖……他们已经选了绕山而行的小道,目前尚未有消息……”
沈澈拧了拧眉,想费力支撑着坐起来,却发现周身没有一丝力气。
“箭上有剧毒,将军现在身体尚需休养,若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巴顿说道。
沈澈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憔悴:“巴顿,你跟了本将军多久?”
巴顿低下了头:“回将军,三年了。”
“记得倒是清楚。”沈澈虽无力,但声音还是冷了几分,“这几年你从一个无名小卒上升为本将军座下最为得力的第一大将,自是能力非凡……但这次,你却连着犯了几个大错!”
巴顿立马跪了下来,没有丝毫迟疑。
“那两个死囚如何从死牢中逃出,又是如何将夫人劫出,本可以严刑拷打审问一番,你却将他们一个两个直接毙命!本将军命你亲自护送公主回府,你却亲自围剿了那个朝我射箭的凶手……死囚越狱定是贪生怕死,又怎会这般轻易咬舌自尽?”
“巴顿,你是翅膀硬了擅自做主,还是居心叵测另有目的?!”
沈澈一声声质问着,唇边又溢出了些许泛乌的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体内的毒尚未解清,虽被药压制,但这会又怒气攻心,自是发了出来。
“保护好将军的安危,是属下毕生的使命……此次的确是属下考虑不周,但凭将军责罚!”巴顿沉声说道,一脸忠心耿耿。
邱国,将军府。
秋风瑟瑟,落叶凄凄。
一袭素袍的白诗怡拨弄着指尖的古筝,孤寂的琴音传遍了整个厢房。
婢女夏荷端着一盅黑漆漆的药汁过来,面色担忧看着她。
“夫人,大夫说了这药只能管一年,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将军吗?”
白诗怡顿住琴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邱国边境动荡不安,他处理战事要紧。”
若沈澈知道她得了不治之症,下一秒便会大张旗鼓纳妾回府吧?
嘴里的苦涩蔓延至胸腔,让她心口堵得难受。
入夜,月色清冷。
白诗怡两眼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圆月,心情五味具杂。
沈澈上次来她的梧桐苑,也是这样一个月圆之夜。
但那,已经时隔三月有余。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健硕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杂夹着刺骨的夜风。
白诗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在看到那双绣着腾云的黑色靴子时,生生顿住。
“阿澈,你回来了……”白诗怡灰暗的眼眸有了丝亮光,温婉地站了起来。
正要上前迎去,沈澈却径直与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清冷气息。
“怎么还没睡?”他嗓音淡漠。
白诗怡绞着帕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睡不着,赏月忘了时间……”
沈澈自袖中拿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着的雕花玉簪,随手放在了桌上。
“今年的生辰礼物。”他淡声道。
白诗怡眼底的光微微晃动,心底划过一丝欣然,原来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只是她正要伸手去拿那玉簪时,余光却看到沈澈那绣着溪水鸳鸯的帕子上,有着一个鲜红的胭脂唇印。
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白诗怡的手立马就颤抖了起来,连带着玉簪掉落到了地板上,清脆碎裂成两截。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沈澈冷眸扫向她,神情中尽是不悦。
白诗怡脸色白了几分,紧攥着衣袖缓缓弯腰捡起断裂的玉簪。
“将军有心了,这礼物……甚好,我很喜欢,刚才只是手滑……”
这到底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是拿情人之物在敷衍自己?
沈澈皱了皱眉,多年的相处,他深知这个女人在口是心非。
因为她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自己为将军。
“明年生辰就不送了,以后想要什么你直接跟管家说,让他去添置。”
沈澈言语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褪了身上的袍子便直接进了内室。
白诗怡看着他的背影,心涩无比。
阿耀,你可知道,这可能是我此生最后一个生辰……
她正想着,胸口又隐隐翻腾,连带着气血上涌。
白诗怡连忙拿起手中的帕子紧紧捂住鼻子,然后将头微微仰起。
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好像做过无数遍一般。
不一会儿,素白帕子染上了朵朵红梅血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大夫说过,血流得更频繁,她的身体便愈发糟糕。
只有北极之境的药王谷,方有一线治愈希望。
白诗怡不想去那寒北之地,她怕徒劳无功,更舍不得离开沈澈。
她怕自己离开了邱国,这府上的将军夫人就易主了。
尽管沈澈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他生死与共上过战场的结发妻。
活太久,却没了他的陪伴,那有什么意思?
待鼻腔中的血止住,白诗怡将沾血的帕子扔进香炉中烧尽,随后进了内室。
合衣躺在沈澈身侧,她像往常一样,将头埋在他的后颈中,抬手轻揽住他健硕的腰肢。
“阿澈,抱抱我……”白诗怡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下次吧,今日累了。”沈澈将她的手挪开,然后往床边移了移身子。
凉意顿时蔓延至白诗怡全身,她看着他的后背,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水雾。
每次都是这句话,她还能等多少个下一次?
她想要的,只是他最后的温暖而已……
翌日清早,厢房萧瑟。
白诗怡醒来之际,沈澈已经不在梧桐苑。
只有桌上那断裂的玉簪证明那个男人昨夜曾经来过。
她吃了药,在院子里舞剑修心。
纵使身体虚弱,她也没有丢了每日练剑的习惯。
白诗怡曾是武将之女,战乱之时父亲病亡,她替父从军上了战场,浴血奋战中救了沈澈一命。
那一救,让沈澈识出她的女儿身,更是对她一见倾心。
平定动乱,白诗怡卸下武装换回了女子红装,被沈澈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进了府。
只是曾经每日都有沈澈陪她舞剑作乐,如今却只有她独自一人了。
“啪嗒”
刚舞剑没多久,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从白诗怡鼻腔中滑落,滴在了锋利的剑刃上。
她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婢女夏荷吓坏了,连忙搀扶着白诗怡进屋休息。
眼见鼻血滴落不止,夏荷慌忙找手帕给她止血。
看到那放至着断裂玉簪的鸳鸯帕,夏荷没有多想直接拿起来准备放至白诗怡鼻翼下。
“谁许你拿这帕子的,给我烧了!”白诗怡甩开她的手,眼底的苦涩和愤怒交织。
夏荷从未见她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连忙端来火炉,然后打开盖子。
白诗怡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那鸳鸯帕扔了进去,顿时火光四肆虐,一阵黑烟从炉中徐徐升起。
“你烧给谁看?!”沈澈的声音骤然传来,一身戎装的他雷厉风行走了进来。
白诗怡被那火炉中的浓烟呛得连声咳嗽,无根无暇搭理他的质问。
在外顺风顺水受人尊重的沈澈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他一怒之下直接拽住白诗怡的胳膊,逼迫她直视自己。
直视这一看,却让他当场愣住。
“怎么流鼻血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担忧和惊慌。
沈澈想要亲自帮白诗怡擦拭鼻血,却被她先一步转身躲开。
一旁的夏荷看不下去,忍不住道:“沈将军,夫人她……”
“夏荷!”白诗怡冷喝一声,警告她少说两句,随即轻描淡写道,“刚才舞剑磕了鼻子而已。”
沈澈看着白诗怡这寡淡的表情,心情不由得变得烦躁。
“轻轻磕一下就流鼻血,好歹上过战场的人,何时变得如此娇弱了?”他的语气带着训斥。
白诗怡替父从军那些年,杀人无数,令敌军闻风丧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大邱国最英勇的女将士。
在沈澈眼中,她亦是朵不折不扣的铿锵玫瑰。
是啊,明明那么强悍的一个女人,怎么就变得这般弱不禁风了呢?
白诗怡强忍着情绪,拿起旁边的特效药膏放至嘴中。
药香缭绕,印衬着她苍白中透着病态的脸庞,让沈澈拧了拧眉。
“有个事跟你说声,前些日子我平定西北动乱,圣上除了珠宝奖赏之外,还许了婚约,让我月底将清雅公主迎进府中。”他的语气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
像是一道惊雷劈下,白诗怡怔怔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她一直都知道沈澈在外面有人,并且身份尊贵,只要他不带回将军府,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终是忍不住了?要借圣上旨意将那个女吖吖吖吖吖人带回来?
“怡儿,你我征战沙场,生死与共,我沈澈此生只要你一妻足矣!”
“怡儿,海可枯石可烂,但我对天发誓此情终不变!”
曾经的誓言还在耳畔回响,可说话的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却已变了心。
此生那么长,如今才短短六年,他就迫不及待要娶第二个女人了……
白诗怡眼眶忍不住泛红,却强忍着未让泪水淌落。
沈澈看着她那模样,有些心虚地补充道:“放心,你的正妻之位不会动……纵使她是公主,也只能做个侧室。”
“沈澈,洞房花烛夜时,你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还记得?”白诗怡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沈澈被她咄咄逼人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带着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举国上下,哪个将军不是三妻四妾笼络权势?我这六年只有你一人,你还不知足吗?”他的语气有些冲,连带着那些许愧疚之意都散了不少。
白诗怡蜷紧五指,指甲近乎掐进了掌心。
“待我明年生辰过后,再娶她可好?我只需你再陪我一年……”她做了退让,嗓音中带着卑微。
沈澈眸光微闪,不明白这个女人话中的深意。
不管怎样,他对白诗怡还是心生愧疚的。
毕竟这个女人把她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他,为了他卸下兵权武装洗手作羹汤,又曾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
只是她那不温不火又冷清的性子,早就已经让他腻了。
清雅公主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又是当今圣上胞妹长公主之女,身份尊贵无比却独愿做他的解语花。
一个平定动乱的镇国大将军,又怎会舍得这样一个掌上明珠久等自己?
“她已经怀孕,身为公主,我断不能让她的孩子没名没分。”沈澈做了决定,大步走出了梧桐苑。
“怀孕?”白诗怡震得手一抖,顿时丧失了力气般瘫坐到了地上。
沈澈和那个女人已经有孩子了……
月底。
整个将军府挂满红绸,枯树上也挂了喜庆灯笼,热闹非凡。
除了白诗怡居住的梧桐苑依旧冷清,与府上格格不入。
白诗怡坐在凉亭中,听着主厅方向传来的喧嚣歌舞声。
婢女夏荷端着药汁走来,看着自家主子这模样格外心疼。
“夫人,该吃药了……”
“扔了吧,以后都不吃了。”白诗怡哑声说着,眸光空洞。
夏荷的的声音带着哭腔:“夫人您得好好吃药才能活着,将军也才能回心转意啊……”
“早回不去了……”她喃喃道,声音飘得很远。
主厅的喧嚣直到半夜才消停。
白诗怡回到房间,蜷缩着躺在冰冷的床上,拿着帕子堵住不断流的鼻血,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那个信誓旦旦地发誓会对她一人好的沈将军,今晚会明目张胆抱着另一个女子入眠。
曾经的两情相悦,终究抵不过一个清雅公主。
她白诗怡,不再是他的唯一了……
翌日清晨。
清雅公主随着管家来了梧桐苑,按着规矩来敬过门茶。
白诗怡坐在床上擦着鼻血,对门外的动静充耳不闻。
“不见。”她态度坚硬。
就算病死在这梧桐苑,也决不见他的枕边新欢。
清雅公主也是个倔强的主,白诗怡不见她,便直接跪在了梧桐苑的门口。
管家两头为难,速速将情况汇报给了沈澈。
很快,沈澈匆匆赶来,直接带人闯进了屋子。
看到白诗怡还气定神闲地坐在床榻上,他怒气肆虐:“白诗怡,身为将军夫人,你就这点气度吗?”
白诗怡没有接话,一旁的清雅已经善解人意地开了口:“夫君,清雅刚进府,想来是自己不懂规矩冲撞了姐姐,你就别生姐姐的气了……”
说着,她还抬起纤细的小手贴心地顺了顺沈澈的胸口,说不尽的温柔贴心。
白诗怡自嘲地笑了笑,眼眸已经灰暗无光。
自己这幅寡淡模样,怎么比得过新人让他赏心悦目呢?
“是她自己跪的,没人逼她。”白诗怡冷声道。
清雅一愣,随即红了眼眶。
“是清雅错了,不该来打扰姐姐……”她说着,嗓音中带着一丝收敛后的委屈,随后离开了梧桐苑。
白诗怡依旧没有正眼看她一下,而是侧仰着头,防止再流鼻血。
可这一幕落在沈澈眼中,却显得孤傲冷漠。
沈澈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前几日我还在圣上面前夸你识大体懂进退,如今清雅怀着孕,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吗?”
白诗怡直直看着他:“我也怀过孕,不是吗?”
沈澈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瞬间僵了身子。
三年前匈奴入侵边境,作战前心腹突然叛变,挥剑直刺向他。
沈澈躲闪不及,旁边身怀六甲的白诗怡挺着孕肚生生替他挡了那一剑。
孩子没了,白诗怡的身子也受到了重创。
可沈澈却毫发无损,身披铠甲奋勇杀敌直至凯旋而归。
回想起那些过往,沈澈的心狠狠一痛,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眼前的女人。
“怡儿,我知道委屈你了……清雅生的第一个孩子我会直接过继给你,让你做孩子母亲……”
白诗怡避开他的触碰,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心灰意冷。
“你走吧,我累了。”
她不咸不淡的语气让沈澈颇有不悦,自己已经做了让步,她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怡儿,别闹……”
他像往常一样用亲吻哄着她,可白诗怡却脸色苍白地推搡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