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吵吵嚷嚷,王氏出来一看,直气的心口疼。
谢德音赶紧扶着王氏去内室躺着去了,没过一会,就听着吴嬷嬷进来请示:
“夫人,月夫人动了胎气,世子爷抱着她回潇湘苑了,带回来那姑娘被伤了头,昏倒在院子里了。”
王氏只觉得头疼欲裂,心中不由得责怪周华月不省心,正头夫人都同意纳妾了,一个妾室却这番做派,让府里上下看笑话。
只是周华月是太后的人,她不好说什么,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却气着了自己的身子。
“娘别气,一会我差人过去看看,华月妹妹定然会没事的。既然华月妹妹不喜欢那姑娘,我这就让人将她送出去。”
王氏本来不喜欢谢德音,嫌弃她是商户出身,但是如今看到周华月那做派,心中便不喜周华月了。
周华月怀着孕,难不成让她儿子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守着她不成?
“不必,将人安置到后头的翠香院。”王氏说完,似乎也有顾虑,叹了口气道:“抬成妾室的事且先放一放,先让她这么住着吧。”
谢德音应了一声,安排了下去。
心中冷笑,知道陆家这是忌惮太后。
不过不要紧,只要人留下来就行了。
-
摄政王府。
周戈渊听着下面的人回着话,手中擦拭刀刃的动作一顿。
“那女人是谢氏买来的?”
“回王爷的话,正是,那女子是谢家大公子买来的扬州瘦马,故意安排到了陆元昌的身边。”
周戈渊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陆元昌的后院闹的不得消停,华月郡主三不五时的就去平阳候夫人院子里哭一阵,平阳候夫人生怕得罪太后,压着没给那女子名分,也因此病了一场,平阳候夫人可能对华月郡主拈酸吃醋的行为不满,将府里的中馈交到了世子夫人的手里。如今平阳候府的内宅是世子夫人在管着,华月郡主闹的太难看,从府里流出许多的流言,对华月郡主的名声不大好......”
周戈渊听他说着便将话题的走向偏到了周华月的身上,微微皱眉。
“只管说谢氏。”
管家一愣,原以为王爷让他留意平阳候世子内宅的事情,是怕华月郡主到了陆家吃亏。
却原来是因为谢氏!
“谢氏刚接手府里的中馈,她年轻且没什么家世依仗,且家里还有华月郡主这样的贵妾,想来也是不好管的,这两日没什么动静,不过......”
周戈渊狭长的眸子扫了他一眼,管家不敢停顿,马上道:
“谢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这几日买了不少药,看她的模样,像是瞒着人出来的。”
“哦,什么药?”
“都是一些淫羊藿,肉苁蓉,巴戟天之类的强精壮阳之药。”
一个女人,买这些药,自然是要给自己男人吃的。
周戈渊想到陆元昌在自己面前卑微讨官职的模样,冷嗤了一声。
“废物。”
管家看自家主子这恶意勾唇,那狭长的眸子里尽是讥讽的样子,便知道他看不上陆元昌。
“那丫鬟除了这些药,另外还给了药店一个方子,问了药房掌柜才知道,是副安胎的方子。”
周戈渊倏忽抬头看着管家,手被刀刃割破都未曾察觉。
“安胎?”
骤然提高的声音,吓管家一跳。
“是安胎,老奴也很好奇,若是陆元昌身子不好,世子夫人不想让人知道,让贴身丫鬟出来买一些补药可以理解,可是这安胎药不该呀,若真是陆元昌的子嗣,府里的大夫就能开药,何必这般掩人耳目?”
“下去吧。”
说完,周戈渊便挥手让管家退下了。
他眉头紧皱,那夜的情形再次浮现在眼前。
那晚上他要了她许多次,事后他离开时,她昏迷不醒,竟忘了避子药的事情。
陆元昌不会蠢到把妻子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事后不处理干净吧?
周戈渊心中生了疑,势必要搞个清楚。
-
平阳候府。
青黛把药放在桌上,将灯挪近谢德音,低声提醒道:
“小姐,夜深了,吃了药就休息吧,这些明天再看吧,您还怀着孕呢,当心身子。”
谢德音嗯了一声,将账本合上放在一旁。
“待理清了这些账就好了。”谢德音接过药喝下,便由着青黛服侍着洗漱歇着了。
谢德音躺在榻上,一时没有睡意。她闭着眼睛伸手抚摸着自己腹部,此时已经微微有些凸起的形状了,平日里穿衣看不着。
她现在已经尽量穿宽松的衣服了,可是肚子一天天变大是瞒不住的,最多到五个月的时候,不管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的,要加紧行动了。
谢德音暗暗想着,之后翻了个身。
不知为何,谢德音总有种不安感,与平时不同。
仿佛有野兽埋伏于黑暗之中,窥视着她,随时会扑过来将她撕碎。
她缓缓睁开了眼,在看到床头伫立着的人时,惊骇的刚要出声,只见那人形如鬼魅般迅速,当即捂住了她的嘴,谢德音下意识便抽出枕下的匕首,朝着来人刺去。
似是没料到她一个女人的床榻上还有凶器,闪躲不及,只能徒手去抓,刀刃割伤掌心,周戈渊微微使力,匕首便从谢德音的手中震脱开。
“是我。”
在他靠近捂住她嘴巴的时候,谢德音便知道是他了,他身上熏得香是冷木香,上次在宫中时便闻到了。
不过那又怎样,她想刺他解恨刚好有这样的机会。
只可惜没能让他吃更多的苦头。
周戈渊目力极好,便是这样的黑暗中,也能看到谢德音此时愤愤的眼神。
“你若是大叫,本王倒是不介意添一桩风流韵事,只是不知夫人怕不怕名声受损?”
谢德音在知道是他后,自然不会再喊人,只是这样被他居高临下俯瞰,且自己孕后贪凉,身上只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便是在黑暗中面对着他,也让谢德音极度没有安全感。
周戈渊松开了她,谢德音不动声色的将身旁的薄被往上拉。
周戈渊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只当作没看到,想着要如何开口询问时,听着谢德音开口道:
“王爷这是想清楚了,要做我的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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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戈渊已经没有初听谢德音让他做面首时的愤怒了,想着这么一个人前端庄,气度高华的侯府少夫人,只怕没人知道她私下里是个什么模样,开口面首,闭口取悦。
周戈渊嘴角轻扯,忍不住出言相讥:
“凭你如今这身子,遭得住本王弄一回?”
说完,周戈渊旁若无人的坐在了床榻边上。
谢德音心中咯噔一下,并非是因为周戈渊那句话里的冒犯和轻佻,而是一种直觉,总觉得他那句话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无礼!”谢德音只能心虚的轻斥他的轻浮。
周戈渊却是轻笑了一声,转身逼近她,扯开了她身上的薄被,不过霎那间,便将她推到在了榻上。
身上的轻纱根本经不住男人大掌的三两下,谢德音惊呼声还未起,便听上方那个男人话语中带着浮浪与恶意的说着:
“更无礼的都做过了,还在乎这三言两句的冒犯?”
此情此景,已经不仅仅是言语的冒犯了!
只要他想,这张床榻便是她的咫尺天涯,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的。
而此时的他,似乎根本没打算收手。
谢德音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我来癸水了......身上不方便!”
女人来月事,在男人看来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尤其是像他一样要上战场的将军,只怕更在意这个。
不料他并未收手,反倒是不以为意的手伸了过去,似要检查一番。
“本王看看。”
他好不要脸!
谢德音哪儿曾想他竟然这般不要脸,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时,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握住。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的可能。
他知道自己没来葵水的话,若是强迫她,凭着他的力道,只怕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可是要怎么阻止他?
若是他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会如何?
会以皇家子嗣不容许流落在外,将她接进王府?
可是他是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若是进了他的后院,成了王府妾室,谁来护着她们母子,谁来护着谢家?
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谢德音天人交战之间,只觉得那只大掌渐渐用力,脱离了她的手心,探了近去......
“跟本王玩欲擒故纵?嗯?”
周戈渊的手恶意的勾了下,谢德音闷哼一声,知道他一定会乱来的,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索性心一横道:
“我有身孕了。”她用力的将他的手推开,不想如此屈辱且难堪的在他掌下被他掌控。
听着谢德音承认,周戈渊脸色阴沉,便是黑暗中,谢德音也隐隐能看到他幽芒冷冽。
“谁的?”
黑暗给他的声音都镀上一层晦暗的音色,谢德音深吸一口气,避开腹部被他的灼热压着,似无奈也似认命的说着:
“自然是我夫君的。”
感觉到身上那人浑身一僵,谢德音心中更有把握了。
“王爷该不会以为那夜过后我会不吃避子药吧?我怎么可能那般傻?生一个不是陆府的孩子,我已经嫁人,只要不想身败名裂,怎么可能怀外面野男人的孩子。”
许是野男人三个字刺耳,他抬手扼住她的喉咙。
“王爷上次掐的那下,让我在院里静养了半个多月才能出门,如今我掌着府里的中馈,不能不露面,还请王爷高抬贵手。”谢德音咬碎了牙,面对这样一个强权的男人,不能硬碰硬。
他松开了她的咽喉,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印象中的纤腰依旧盈盈可握,只有一处微微凸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掌心下微微跳动了两下。
“几个月了?”
“马上要满三个月。”谢德音紧张到喉中发紧,微微收了收腹部,生怕被他察觉。
与她的那夜,已经是快四个月前的事情了,足足差了一个月。
这孩子......并非是他的。
周戈渊起身,坐回了床榻边上。
谢德音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着他寒气逼人的声音问道:
“既然是陆元昌的孩子,为何要瞒着人去抓安胎药?”
谢德音一颗心悬起,知道青黛出门的时候八成是被周戈渊的人盯上了。
“我是商户女,虽然家财万贯,但毕竟没有家世依仗,不然也不会任由人作践,送到......你的床上。府里周华月是贵妾,太后的赐婚,天大的脸面。下面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如今我还没坐稳胎,这府里没有我可信的人,若是被有心人害了,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瞒着......”
谢德音说的真真假假,说话间便不由得想起上一世,无力自保的下场。
周戈渊微微侧头,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那一刻,周戈渊说不清心头的情绪,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眼底的无助,周戈渊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她。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说完,便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周戈渊回身,影影绰绰间,她正在无声的穿回自己的衣服,手覆在小腹上出神许久。
“本王姑且信了你今天的话,你是聪明人,当知道你没资格诞下本王的子嗣。若是本王知道你有一句谎话,这孩子一天也留不得!”
说完,周戈渊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留下谢德音心中惊惧与后怕。
原来,他今夜来不是为了确定她怀孕与否,而是想要解决这个孩子的。
若是陆元昌的孩子,他能暂且饶过,若是怀了他周戈渊的孩子,他是不会让他存活在这个世上,更不会让他在陆府出生。
谢德音望着周戈渊消失的方向,双手紧握成拳,明明是炎热的夏夜,谢德音却如同坠入冰窖。
煜儿没有他这样的生父!
她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他这个真相!
在他周戈渊的眼里,怕是只有深宫的那位太后,才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
丛生以来,谢德音从没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这般,想要拥有权势,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势,任何的靠山,都不如权势在自己手中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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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不清楚谢氏是自愿的,还是被胁迫才被送到了他的床上,毕竟她眼神迷离情难自禁时,口口声声轻唤的都是夫君。
如今她非但记得自己的声音,看她此时眉间眼底似笑非笑的神色,以及这应对从容的姿态,周戈渊心里便清楚了,三个月前的晚上,她知晓让她欲生欲死的人是他。
不知为何,周戈渊突然有些索然无味了。
原想着,那晚若非她自愿,而是陆元昌巴结讨好的手段,便是不看谢家的面子,看在她清白之身给了自己,也要将她接到身边,好生照顾。
如今看来,陆元昌用她来讨好自己,以求升官,而谢氏自己亦知晓,分明知道那夜的是他,全然不像其他妇人失了清白贞洁就悲愤欲死,反而这番淡然,着实让他......周戈渊眼中浮现讥笑之色,话也比刚才冷淡了几分。
“本王今日刚回朝,陆元昌便上门向本王讨一个巡防营指挥使的差事,胃口倒是不小。”周戈渊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觉得,仅凭那夜,也值一个巡防营指挥使?”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谢德音自然看得清楚他眼底的轻蔑与讥讽。
上一世她没有进宫,自然就没有见到周戈渊,后来再见到便是在寺庙中,周戈渊要接她去王府,当时她不明所以,只当他是轻薄于她,言辞犀利拒绝了。
谢德音并不在乎周戈渊怎么看她,只要陆元昌不能得偿所愿便好。
“自然是不值。”谢德音轻笑,隽长柔美的眼线微挑,眸光流转间,似暗含风月,又似月姣清辉。“王爷今日引臣妇来,便是问这个?”
周戈渊望着她方才的眸光流转,突然便想到那夜里她眼神迷离低声唤夫君的样子。
诚然,他厌恶陆元昌和谢氏这样曲意迎奉的姿态,甚至觉得谢氏辱了谢家的门楣。
但不能能否的是,谢氏的的确确是个尤物。
单是那样一个眼神,便能让他下腹发紧。
周戈渊往前一步,更加逼近了谢氏,指尖挑起了她的下颌,目光在她脸上游弋。
“本王想知道,夫人觉得陪本王多少次,才能换巡防营指挥使的位置?”
如此赤z裸裸的暗示,谢德音便是傻子,也听出来了。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跟男人相对,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权倾天下的周戈渊。
那双闪着迫人恣睢的眸子,是那样肆无忌惮,仿佛将她一层层剥开,在他面前毫无遮掩。
她喉中发紧,无意识的轻舔了一下唇瓣。
恰巧是这个动作,落在周戈渊的眼里,暗示十足。
他心中轻嗤一声,身体遵照本能,俯下身去。
他的脸往下压来,呼出那炙热的鼻息,与她的鼻息相融,落在她的脸上。
前世种种浮在心头,陆元昌周华月该死,而这个高高在上玩弄权术的摄政王就清白了?
他将她当做太后的替身,毁了她的清白,拿一个巡防营的差事打发了陆元昌,若非是那一夜,她的煜儿怎会落的那样一个下场?
在他唇落下的时候,谢德音偏过头去,任由他的炙热落在她的颈间。
周戈渊一愣,只当是她欲迎还拒的手段,轻嗤一声,在她颈间咬了一下,听着她低声嘶了一声,才心满意足,伸手要扯掉她的诰命服。
此处虽是皇宫中一处偏殿,但周戈渊这般光天化日下便宣婬,可见其轻视之心。
她被抱坐到了院中的石桌上,那般力气与强势,是她所无法挣脱的。
就在他将要扯开她身前衣衫时,谢德音抬手,推着他的肩膀,并未使多大力,她自己后倾,与他拉开距离。
男人眼底炙热的幽光,将他的欲z望展露无疑。
谢德音心中清明,他想要的是这个身子这张脸,便能与他周旋一番。
“王爷既然觉得凭那夜不足以换个巡防营的差事,不如把这个情分给我,何必便宜了陆元昌呢?”
周戈渊眉峰微挑,倒是没想到谢德音竟然越过陆元昌跟他做交易。
“哦?你想要什么?”
谢德音此时香肩半裸,衣衫不整,媚眼如丝,蝶懒莺慵,端的是妩媚绝美,风月无边。
“那夜之后,王爷之雄姿让阿音念念不忘,思之如狂,只盼着能与王爷再相会,好取悦于我身。王爷不如做了我的面首,日后天长地久的缠绵相好,管他陆元昌如何。”
只见谢德音说完,周戈渊身子一僵,如同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波光潋滟的女子。
“你说什么?你让本王做你的什么?”
谢德音抬手轻抚着周戈渊的脸颊,脸上一派迷茫沉溺情裕之色。
“面首呀~”
谢德音挺起身子,靠近周戈渊,另一侧的衣衫滑落,她丝毫不理,只抬起手,指尖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过喉结,来到胸前,轻轻拨弄开他的外衫。
“若是王爷觉得面首不太光彩,便做我的外室,只要我得空,便出来与王爷相好。”
面首,外室!
如非是这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人敢对他讲这样的话!
周戈渊眼中的裕望被怒色取代,挥手便打落谢德音在他身前不安分的手,脸色铁青。
玩女人,和被女人玩,是两个概念!
说什么自己雄姿令她难忘,盼着相会,取悦她身,这等低贱的话语,竟然将他轻贱为一个取悦人的面首!
“放肆!”周戈渊眸色森然,冷喝出声。
迎上谢德音目光时,便仿佛被她用目光剥了衣服,肆意认她戏谑赏玩。
“谢家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当真是辱没门风!”
谢德音听着他的言语,突然大笑了起来。
刹那间,眼泪都笑出来了。
“是谁,在我新婚之夜,辱了我的清白,让我无言面对夫家。是谁,将我引到此处,轻薄调戏?又是谁,光天化日下脱了我的衣服,轻贱我如风尘女子?现在王爷跟我谈羞耻,谈门风?王爷不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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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非她自愿?
那夜的记忆虽然混乱,也依稀记得她神色迷离,双眸如痴如幻,如今想来,怕是也中了那腌臜的药。
想到陆元昌今早与自己讨差事时那讨好巴结的样子,周戈渊眼底一片冷意。
再看向谢德音时,触目所及是她含笑带讥的眸子里噙着泪,他轻咳了一声,目光旁落。
在看到她颈子上被自己咬出的淤青时,心底本来的那点似有若无的愧意便越发泛滥了。
陆元昌只拿她当晋升的工具,倒不如将她接去自己府中,日后照拂于她,也好弥补那夜的歉意。
她衣衫散落,酥胸半露,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急切了,欲抬手将她衣衫拉上,只见她已坐直身子,将肩头的衣服拉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神色间已经没有了讥笑与不甘,依旧一派坦然,那整理衣衫的动作也如同刚与他欢好过后的自然。
“王爷是不是觉得,我睡了丈夫以外的男人,便该学着那些贞洁烈女一般,羞愤自尽而死?”随着她的话说完,将衣襟最后一根丝带系好,撑着手臂从石桌上下来,往前一步逼近周戈渊。
“那东西于我而言,远没有性命重要,不过是在我不知晓的时候,被个男人睡了而已,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谢德音见他听完最后一句,眸中掠过一丝暗色,下颌微微收紧,腮线紧绷,显然已有怒气。
她不以为意,继续靠近周戈渊,抬手搭在他胸前,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他喷薄欲出的肌肉,以及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微微仰头,眉目间光辉尽生,粲然一笑,吐字时又软又轻,十分的轻佻勾人。
“容我猜一猜王爷的心思,王爷此时怕是在想着,将我接去王府金屋藏娇,好解王爷心中年少时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
话没说完,谢德音便被周戈渊扼住了喉咙,他暴怒的神色,森冷的目光,以及逐渐用力的手掌,都在告诉谢德音,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谢德音被迫仰头,随着他手掌用力,渐渐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原本以为在她脸上能看到害怕或是求饶的神色,没曾想却看到她嗤笑一下,带着几分讥笑和漫不经心的无畏,闭上了眼睛。
在谢德音觉得喉骨要被捏碎时,扼着她的手掌松开了。
“管好你的嘴,别让它给你家人招来祸端!”
说完,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谢德音扶着石桌咳了许久,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需让他知道,尽管这张脸再像太后,她也不是太后,不可能成为他发泄相思之苦的玩意儿!
没多久,刚才那个引路的小太监便探头探脑的进来。
“夫人,奴才带您出去。”
那太监看了一眼谢德音脖子上,青红遍布,心想着: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弄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这平阳候世子夫人回去可怎么交代。
-
回府后的谢德音没有需要交代的,脖子上的痕迹短时间内消不了,敷面的粉倒是可以遮掩,只是那里面有铅粉,她有了身孕,怕对孩子不好,便只好报了病。
周华月刚入府,且如此受宠,自然也没人关注她病的怎么样,她闭门不出,说是怕过了病气给旁人,便在自己院子里养了半个多月,脖子上那痕迹才算淡了些。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已经三个多月,再过段时间便要显怀了。
“青黛,半月前我交代的事情,大公子那边给回话了吗?”
青黛看了看,小丫鬟们都在院子里耍着玩,没人靠近主居,便低声道:
“给了,今晨大公子让人传话进来,说都已经安排妥了,世子爷那边已经上钩了。”
谢德音点头,看着镜中脖子上已经淡了几乎看不到的痕迹,轻笑了两声。
“青黛,梳妆,如今病好了,是要出去上香好好谢谢菩萨了。”
“是。”
青黛不知道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那日从宫中回来,脖子上暧昧的痕迹让她心惊胆战。
紧跟着,夫人又给谢家传话,让大公子高价买了一个扬州瘦马,装作来京中寻亲却被恶霸调戏,偶遇陆元昌作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那女子不愧是花高价调出来的,不过半月的功夫,便让陆元昌在京中置了宅子,将她安顿了进去。
此时她们坐在起大观音寺的马车上,青黛还是忍不住道:
“夫人,您若是想抬举一个妾室分月夫人的宠,大可以将人弄到家里去,如今世子爷将她养在外面,夫人也得不了好处。”
青黛以为,这是她打压周华月的手段。
谢德音却是轻笑了一声,“只怕我院里的人,他是动都不会动一下的,这样刚好。”
青黛还是不明白,分明是世子爷信誓旦旦的求娶,为何成婚后却这般嫌弃?
“可是这样纵然分了月夫人的宠,世子爷对咱们沧澜院也依旧是不闻不问呀,而且,奴婢听闻,那些瘦马都是自小调的如何伺候男人,将这样一个人放在世子爷身边,世子爷以后只怕更看不到夫人你了。”
谢德音只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青黛见夫人油盐不进,也不好再说什么。
马车行至如意坊的时候,谢德音撩开车帘,在看到一个身影的时候,眼底笑意漾开。
“嬷嬷,我方才看到一个身影,似是世子爷?”
跟车夫坐在马车前的嬷嬷是平阳候夫人安排跟着出门的,方才也看到了像世子爷,这会夫人说起,便更觉得像了。
“好像真是世子爷,只是世子爷这时候不应该在当差吗,怎会在如意坊?”
谢德音也装作奇怪的样子,跟车夫说道:
“车夫,你将车赶过去看看。”
等着他们马车到的时候,便看到陆元昌进了巷子里的一户人家,那院门不大,看着似小门小户。
谢德音下了马车,走到那院子前。
“嬷嬷,随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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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隽砚转身出去,很快便有丫鬟送了衣裙来,青黛服侍谢馨容穿戴好之后,便有人引着谢馨容去了后面的刑房。
陆元昌北捆着丢在阴暗的房间已经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在他以为他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门打开了。
他看到有小厮挑着灯笼给谢馨容引着路,他拼命的想要靠近,嘴巴被堵上,他只能呜呜的求救。
谢馨容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给他松绑。”
“是。”
小厮解开了陆元昌,陆元昌拿出嘴里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扑到谢馨容的脚边,慌张的说着:
“阿音,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摄政王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的......”
谢馨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卑鄙且贪生的嘴脸,如同臭水沟中的老鼠,蛆堆蝇粪之流。
“起来,回家吧。”
谢馨容淡淡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刑房。
陆元昌哪里敢久留,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谢馨容而去。
王府准备的马车在后门,陆元昌看管家竟然在后门处候着,心中颇为惊讶。
摄政天下的权臣,便是府上的管家,走出去比京城里面的三四品官都要威风,只见他此时恭敬的弯着腰,亦步亦趋的跟在谢馨容身侧,讨好的说着:
“夫人慢行,王爷吩咐夫人由后门走,怕引人耳目,望夫人海涵。”
她的身份见不得光,谢馨容知道,跟管家点头致谢后,便上了马车。
陆元昌心中惊疑谢馨容竟然在周隽砚这儿分量这么重,心中直呼后悔自己抱错了大腿,便是被他奚落讥讽两句又如何。
只要他占着谢馨容丈夫的位置,便是周隽砚身居高位,想要睡他的老婆,时日长久了,都得给自己好处。
如今他把谢馨容献给了马庸,想必周隽砚恼得厉害,将他得罪狠了。
陆元昌一边上马车,一边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哄住谢馨容。
哄得她听自己的话,让她将周隽砚伺候好,这样以后自己才能官运亨通。
怀着这样的心思上了马车,马车离开了王府的后门,陆元昌便迫不及待的去抓握谢馨容的手,还想将她搂入怀里。
“阿音,你听我说,昨夜里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晓,马尚书竟然那般卑鄙无耻,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那等腌臜药!为夫没有保护好你,实在是罪该万死。你放心,为夫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男人,知道阿音你受了委屈,我不在乎,日后亦会全心全意爱护你。”
谢馨容抬手,隔开了他的拥抱,神色冷漠的看着他。
谢馨容没有说话,只冷冷的看着他,陆元昌便觉得难堪到无地自容,手脚无措的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不敢再伸手过去拥着她了。
谢馨容淡淡的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陆元昌紧紧咬牙,腮线隐隐。
分明一个商户之女,哪儿来那么大气势,不就是榜上了周隽砚!
等着周隽砚腻了你的那天,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陆元昌心里恨恨的想着。
大周朝并无宵禁,此时已经马上过亥时了,街上除了一些刚收摊回去的小商贩,几无行人了,马车走了许久,陆元昌看着不会回府的方向,小心的问着:
“夫人,我们去何处?”
谢馨容依旧没有讲话,马车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车夫便停了下来。
此时车外有喧哗声响起,男女老少的哭声,更有刀枪出鞘的铮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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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的时候,谢馨容跟周华月同乘一辆马车,谢馨容闭目养神,周华月让贴身的丫鬟帮她揉着手腕。
“哎呦,你轻点!”周华月娇斥。
“奴婢该死!”
谢馨容睁开眼,见丫鬟惶恐的请罪,此时周华月摆了摆手,自己转动了一下手腕,见谢馨容睁开眼,刻意攀谈道:“姐姐醒啦,都是妹妹不好,吵醒姐姐了。”
“无碍。”谢馨容淡淡道。
“姐姐不怪就好,姐姐如今也知道我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世子,昨晚上劝他去姐姐屋了,可是元昌说昨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非得在我屋里,少不得我要受累一番。”
周华月说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谢馨容出嫁前,家里人专门请嬷嬷教过,若是身子不便时,该怎么伺候男人。
周华月不停的揉着手腕,谢馨容自然看得懂。
只是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心中爱着陆元昌的女人,所以,这点刺激,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青黛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去撕碎了周华月。
“妹妹辛苦了,我那儿有一个舒筋活血的药膏,回去后我着人送去,妹妹涂抹一点轻柔几下便可,只是毕竟是活血的,妹妹有身孕,不可多用。”
周华月听着这番活菩萨的言论,不由得微怔。
她专门打听过谢馨容,虽然是商贾人家,但是是家中的独女,比家里的几个哥哥都受宠,养的刁蛮任性了些。
原想着马上到太后跟前了,挑拨起她的怒气,让她殿前失仪,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谢馨容见周华月表情微怔,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温和。
“世子也真是的,不知道体恤妹妹,妹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由着他胡来。世子年轻,如今妹妹有了身孕,想必有诸多不便,回头我送两个人过去,帮妹妹分担一下。”
“不必不必......”周华月连连摆手,她这是新婚,若是被谢馨容塞进来两个人可怎么办!
谢馨容看着她笑的勉强,只做不知她心里的小算盘。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宫,到了内宫换了歩辇,大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太后的寝殿。
依礼谢恩后,太后赐座,谢馨容落座在一旁,太后招招手,让周华月到她跟前去,周华月卖乖的跪坐在太后脚边,像往日一样撒娇的喊了声:“太后......”
太后低声训斥完她,之后轻声的问着她在陆府的情况。
谢馨容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在场的还有许多京中贵妇人,这些人上辈子大多是见过的,只有太后,她上辈子只远远的望过一次,她居高临下,光华不可鄙视,反倒是没看清她是何模样。
如今这般近距离看,谢馨容还是颇为惊讶。
怪不得见过她的人都说她长得像太后,自己猛地这么一看,确实又几分相似。
只不过太后生于北地,眉目间多几分英气,而她,长于江南,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纤侬。
太后如今不过二十六岁,先皇早早的便去了,周隽砚军功显赫,手握兵权,在先帝的诸多皇子中挑中了太后所生的五皇子,一手将太后母子扶上高位,之后几年更是南征北讨,平定了江山。
坊间传闻,摄政王周隽砚与太后自幼青梅竹马,但是先皇横刀夺爱,摄政王这才求而不得,如今出生入死南征北讨,也是为了太后母子的江山稳固。
直到前世他坠马身亡的时候,摄政王都未曾娶妻。
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情,大概便是这个时候,周华月刚进门,她有一次去寺庙进香时,由着小沙弥引路,误入了周隽砚的厢房。
那时她并不知道,她的新婚夜,她的处子身,是眼前这个男人夺走的,只以为是误入,慌忙致歉要离去,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本王特意在此等你。”
她十分慌张,生怕被人看到。
“不知王爷找臣妇何事?臣妇婆母还在大殿等候臣妇前去,请王爷放臣妇归去。”
她已经忘了当时周隽砚是何神色,只记得他负手而立,站于门前,高大伟岸的身影阻了她的去路。
“为何要嫁给陆元昌?”
那时她十分惊讶的望了他一眼,只记得那双湛黑的眸子深浓,里面似有化不开的浓雾,让人分辨不清他是何情绪。
他就这么盯着她许久,谢馨容在他这恣睢迫人的目光下,轻声道:“自然是臣妇心悦于他,愿与他相携白首。”
“便是他将你当作晋升的玩物,迫不及待纳妾,你也心悦于他?”
当时的她一颗心扑在陆元昌身上,完全忽略了他口中说的玩物,任谁提起周华月,她都会十分恼怒,碍于他是摄政王,谢馨容才没有拂袖而去,只气恼的说着:“这又与摄政王何干?摄政王心系天下,怎么如同那些内宅妇人一般,窥探人后宅妻妾之事!”
说完便要离开,偏他拦住去路,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在陆家的日子若是不舒心,可差人告诉本王,本王接你离开。”许是见她挣扎间排次又惊恐,才松了手,淡声道:“本王与你祖父还有父亲也算熟识,进了王府,不会委屈你。”
谢馨容只想快些离开,这种戏弄的话语让她极为难堪。
周隽砚身上的气息与那恣睢的眼神,太过久远的记忆,谢馨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那日从寺庙回来,她手臂被他抓过的地方淤青了一些,当时太过紧张忽略了他的力道。
那样随手一抓,便桎梏她不得动弹,谢馨容从心底生了畏怯之心。每次见到他,总是怕他那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引人侧目,对他多有躲避。
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幕幕,周隽砚看自己的目光,果然是不清白的。
之前不明白,如今都想通了,原来竟是因为这张脸,长得这般神似太后......“......谢氏,莫不是对哀家不满,才这般不理会哀家的问话?”一声沉冷不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谢馨容的回忆,她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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