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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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分类:其他类型
  • 作者:佚名
  • 更新:2023-01-31 14:38:00
  • 最新章节:桃色逢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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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莲姨娘:「姨娘,太监和一般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莲姨娘支支吾吾:「就是那个……不能生孩子……」 我却眼前一亮,不能生孩子?

《桃色逢春》精彩片段

我问莲姨娘:「姨娘,太监和一般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莲姨娘支支吾吾:「就是那个……不能生孩子……」

我却眼前一亮,不能生孩子?

竟还有这等好事!

我欢欢喜喜嫁给了那个太监。

十六岁那年,我被一顶小轿抬着,送进了小太监江得宝的外宅。

江得宝是大太监魏瑾的干儿子。魏瑾权势滔天,而我贪财好色的县令爹因为上峰要来查账,担心贪墨事发,急需抱个大腿。

听说魏瑾要给自己的干儿子娶妻,平日里花枝招展的四五个庶姐庶妹纷纷闭了房门,生怕自己不幸被选中。

我仔细思考之后,主动去找渣爹答应了这门亲事,唯一的条件是他能放了莲姨娘。

莲姨娘是我亲娘,我迟早要嫁人的,她再不逃离这个家,就快被当家主母磋磨死了。

嫁人之前,我问莲姨娘:「姨娘,太监和一般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就是那个……不能生孩子……」莲姨娘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是拉着我的手哭哭啼啼,说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连累了我。

我却眼前一亮,不能生孩子!

竟还有这等好事!

渣爹前年曾经纳过一个小妾,只比我大了一岁。她爱说爱笑,精力十分充沛。我们时常一起去后院捉蛐蛐、放风筝,直到她慢慢大了肚子才消停下来。

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小脸上充满了焦虑和担忧,不安地揪着手绢问我,「桃桃,听说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你说我这次能不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不会有事的……」我只得一遍遍地宽慰她。

她生产那一夜,整个院子里都是痛苦的哭喊声。莲姨娘不安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嘴里兀自念着保平安的经文。

我偷偷溜去她的房外,看到接生的婆子急匆匆地拿着被沸水煮过的剪刀和白布进去,然后又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

那暗红的血水被倒在旁边的阴沟,混在污泥和枯叶里显得狰狞且刺眼。

我被人拦在了外面,只听到她的哭声渐渐微弱。

最后,她和孩子都没能活下来。

回去之后,我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一场又一场的噩梦在我脑中轮番上演,梦中全是鲜血的红色。

我觉得不生孩子,我大概就能活得久一点,所以内心对这门亲事不再抵触,甚至还有隐约的期待。

出阁前,我捏住莲姨娘伤痕累累的手,「姨娘,别再熬夜做绣活了。和大山叔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莲姨娘怔怔地看着我,一向柔顺的脸上多了一分坚毅,郑重地点点头。


通过这短短的接触,我发现太监常有的毛病,自卑、多疑、贪财,江得宝样样不落。

还好还好,他不是一个好色、暴虐的人,刚巧避开了我的雷区。我决定把日子好好过下去。虽然现在他不太待见我,但我相信自己迟早会笼络住他的心。

在渣爹的后院,不得宠的庶女是什么都要做的。我用绣活换了一捆菜苗在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种下,又在角落里搭了个小小的鸡棚,买了十几只小鸡苗喂着。

最后还收留了一只瘸腿的流浪狗。

等到江得宝一个月再回来的时候,看见焕然一新,多了几分生机的宅子,都快惊呆了。

我赶紧牵住冲着江得宝龇牙咧嘴大叫的狗,「大黄别叫了!这是我相公,也是你的主人!」

江得宝满脸的不爽顿时僵在了脸上,最后只得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院里鸡飞狗跳的,你这小日子过得倒舒坦!」

我笑嘻嘻对他说,「不是我的小日子,是我们的小日子。」

我拉着他走到堂屋里,「我知道今天是你出宫的日子,早早就做好了饭菜,这碗鸡汤我炖了一个上午呢,你先喝一口?」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不置可否地说,「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县令家的小姐,会做这么多事情。」

「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呢!」我得意洋洋地递过去一双护膝,绣样精巧,针眼密实。

他疑惑地接了过来,「这是……给我的?」

「我上次看你老是揉腿,在宫里当差,腿脚得利索才行。」我把护膝翻转过来,里面各绣了一朵惟妙惟肖的桃花,「相公你一看见这个就会想到我,就会早早回家了。」

「家……」他晦暗不明地重复了这个字,最后不自然地嘟囔了一句,「谁吃饱了撑着会没事扒开一双护膝瞧。」

他晚上还是睡在了外间。

屋子不隔音,我听见他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很晚都没睡着。

等到江得宝该走的时候,他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最后把身上的钱袋子解下,板着脸说,「我在宫里也不容易,你省着些用。」

他一离开,我赶紧去清点钱袋,里面装了十两碎银,我喜滋滋地收了起来。

江得宝很快就托人给我送了回礼。

一方油纸包着四块小小的枣泥酥,里面还放了一张字条。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娘娘赏的,我不爱吃甜的,坏了也可惜。」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用猜都能想象得到,那个人是如何不想让我自作多情,才抿直了唇线,不情不愿地写下这些字的。

其实枣泥糕已经有点发干,但是我小口小口地吃着,还是吃出了浓浓的香甜。

江得宝只是性子别扭了些,倒还算好相处,但不是人人嫁了太监都会过得顺遂。

在巷子的尽头,有一户更大更气派的宅子。屋主也是个太监,有一身好武艺,在魏瑾跟前极有脸面。他也娶了妻子,是个布庄掌柜的女儿,羞羞怯怯的,从来都不敢拿正眼看人。

这太监和江得宝休息的日子是同一个时间。他一回来,小媳妇痛苦的喊叫声就会在巷子里回荡。

我裹紧了被子,还是能听到那一道道凄厉的哭声。

「相公,我们去看看吧?」

江得宝冷冷地说,「别多管闲事。」

「可是……」

「我惹不起他,」他叹了一口气,和衣躺在我身旁,用手捂住了我的耳朵,「别怕,这样是不是就听不到了?」

我的背抵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带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清冽暗香。

我下意识回过头,就看见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亮晶晶的眸子。

他别扭地呛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转过去!」

我的心跳得厉害,脸颊莫名烫得惊人,转过身不敢再动。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我们找了间破庙暂且容身。

我将身上唯一值钱的珠钗当了,换了些药和吃食。

我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给他换药,「相公你以前在宫里过得提心吊胆,现在可以摆脱那些身份,倒是一件好事。我会做的事情很多,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傻丫头,这句话该男人说。」

他掀起眼睫,一双黑眸中全是寒意,再不复往日的温和,「桃桃,虽然我不算真正的男人,但我不能让别人再任意欺辱你了。」

我们靠着斑驳的墙壁休息。

柔和的夕阳透过破烂的庙顶轻洒在地上,他的脸上似乎也在散发着恬静的光芒,只是眼角还有淡淡的乌青,他也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我也是有一次偶然醒来,才发现原来他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在半夜里起来偷偷清理院中的垃圾。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对他的好,他都记着。

我看着他的睡颜甜甜地笑,他对我的好,我也都记着。

后来他去找了三皇子。

有实力争储的就两位,性格懦弱但背景雄厚的大皇子,精明强干但出身不高的三皇子。

魏瑾暗中投靠了大皇子,江得宝就选了三皇子。魏瑾曾吩咐他做过的事,接触的人,虽然不算机密,却也成了他的投名状。

三皇子正在用人之际,自然不会拒绝。

在他的安排下,江得宝借机求了干爹重新回到了宫中,表面上还是魏瑾的人,暗中却为三皇子传递消息。

他看出我的担心,伸出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我耳垂的轮廓,不轻不重,还带了几分狎昵的意味,「是很危险,但是至少桃桃你衣食无忧了。」

这一天江得宝回来得有点晚,身上还沾染了微微的酒味。

「和同僚喝了点酒。呐,给你买的核桃酥。」他大概喝了不止一点酒,献宝似的把手中提着的糕点举了举。

我开开心心地接过来,才咬了小小一口,他就突然凑了上来,就着我手中剩下的核桃酥一口一口地吃掉,直到……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四唇相触时,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来,我甚至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


我有时候会想,若是能有一个既像我又像江得宝的孩子,该有多好。他患得患失的毛病,也许也会有所减轻。

是的,因为他给了我无穷的勇气,我不再惧怕生孩子。可惜我们这样的夫妻,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去明觉寺上香时,撞到了一个瘦弱的小女童。她跌坐在地上,也不哭,而是爬起来紧张地问我,「姐姐痛不痛?小桃花给你呼呼。」

主持说这孩子是寺里收养的弃婴,因为出生在桃花纷飞的三月,故取名叫小桃花。

我叫桃桃,她叫桃花,真的很有缘分呢。

我一见这孩子就喜欢,于是在征得主持的同意后我将她带回了府。

江得宝皱起眉,「你想要孩子,多得是达官贵人上赶着给我们送庶子庶女。机灵的、活泼的、健壮的,喜欢哪种都可以,你怎么偏偏捡了这么个……」他看着羸弱得像猫儿似的女娃娃,还是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

四岁多的孩子已经会察言观色。小桃花怯生生地问我,「姐姐,老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不是老爷,以后要叫爹爹。我也不是姐姐,以后要叫娘亲。小桃花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呀。」

又去拉着衣角安抚那个大的,「相公,你以前也嫌弃我太瘦小呢。」

他扯了扯嘴角,「你喜欢,就留下吧。」

然后他很快就后悔了。

夜里小桃花可怜巴巴地抱了小枕头过来,想要和我一起睡。

江得宝紧紧抱住我不肯松开,我温言劝了几句,他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小孩子讨厌死了,明日还是送走送走。」

那一晚,小桃花抱着我睡得很香,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江总管蜷缩在床脚,委委屈屈混了一夜。

他离开的时候,小桃花眼睛还没睁开,嘴里迷迷糊糊说了句,「爹爹要早点回来哦。」

江得宝一愣,半天才「哦」了一声,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起来,再也没提送走的事。

小桃花交际能力惊人,不是缠着我,就是缠着江得宝。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

江得宝还特意寻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具回来,得意地说别人的女儿有的,他的女儿也要有。

我的渣爹向来没有参与过我们的成长,更别说陪着玩耍。

所以我看着将小桃花扛在肩上摘花的江得宝,觉得他真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最好的父亲了。


小桃花哭着摇醒了我。

我强打起精神处理了后事,为江得宝擦净了身子,换上了新衣。

那双里面绣了桃花的护膝他一直舍不得取下,磨损的面料和填塞的棉花我都补了好几次,眼下它在棺里静静陪着他,终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我和小桃花扶着他的棺木走了七日,去了南城,他的故乡。

那是一个常年被飘动的雨雾笼罩着的小城,庙堂的恩怨厮杀,遥远的像一场不真切的梦。

江得宝给我们留的钱财,我给善堂捐了大半,剩下的我们在城边买了间小院,将他葬在了院子旁后山的一片野桃林边。

我开了一间小小的糕点铺,其中枣泥糕和核桃酥做得最好,常常还没做好就有客人排着队等候。

有个青年来得最早,站在寒露冻手的清晨等了我半天,笑着说,「我家娘子害喜了这两日什么都吃不下,就想吃你家的核桃酥。」

我笑着又送了他一盒。

他让我想起当年那个雨后的黄昏,也有一个俊秀的青年,在微醺的醉意里为自己嘴馋的娘子买了一份核桃酥。

我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胸口,那滋味……好甜啊。

小桃花一天天长大,性情、诗书、女红、厨艺样样出挑,就是那手字,歪歪扭扭地像狗啃过似的怎么也练不好。

和她爹爹一样。

在这里住久了,新结识了不少人,也有好些男子去托了官媒来求亲。

媒人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这个秀才如何谦谦有礼,那个商人如何富有和善。

我微笑着一一拒绝了。

「先夫很小气,他会不开心的。」

因为我曾得一宝,世间再无人能及。

得宝,得宝……

你看,你要我好好活着,我有做善事,我有好好活。

有一天我起床梳妆时,发现满头青丝多了一根刺眼的白发。

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听见门口扑通一声,竟是倒了一个人。


揭开我盖头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皮肤细腻白皙,眉清目秀的青年。

我嫁的人,模样比我还出挑啊……

我心中一动,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心中还有些窃喜。

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眉头却微微皱了开来。

「怎么这么小?」

我急忙反驳,「不小啦,我已经满十六了。」

他嗤笑一声,「看你这小身板,顶多十三四岁,平日里还是多吃点饭吧。我的情况你知道,你的情况我也知道,咱们也算知根知底,虽然嫁给我委屈了你,但……」

「不委屈,不委屈。」我急忙表明立场。

他不耐烦地说,「别插话啊!我一个月可以出一次宫,你好好把屋子守着就行。除了柜底那个箱子不能碰,其他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好了,我说完了,你有什么要求?」

啊,还可以互提要求啊。

我羞怯地说,「我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好。」

「哈哈哈……」他哄然大笑,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你怕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我可是太监,没有子孙根的太监!」他恶狠狠地做了一个切割的手势,「我一个人过惯了,不会放什么心思在女人身上。要不是干爹大寿时喝醉了酒执意要给每个干儿子都娶个妻子,你爹又有所求,我也不能耽搁了你。」

他没再理会我,说完话就把手中的盖头胡乱揉在一旁,「你睡吧。我去堂屋里凑活一晚。」

我拉拉他的衣袖,「不一起睡吗?」

他没好气地呛声道,「我又不能做什么,睡一起膈应得慌。再说谁知道你会不会打呼、磨牙,吵得我睡不好?」

我才不打呼、也不磨牙,不过我也不想解释。一个人睡就一个人睡吧,这张床又大又宽敞,看样子就很好睡。

我也很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起来,江得宝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他指了指桌上几块小小的碎银,「这些你先用着,等我下个月回来再说。」

我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开了口,「一两银子只能买到半石米,猪肉也要三十文一斤,三两银子一个月的话,想多吃一串糖葫芦都不够……」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反驳,没好气地说,「东街的米要便宜些,肉也只买二十文,你可以走过去买,一个时辰就走到了。」

「相公……」我不得不提醒道,「你昨晚还说要我多吃一点的。」

江得宝听我这样唤他,浑身僵了一瞬,旋即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跳了起来,「别这样叫我啊!肉麻死了!」

「那,夫君?」

「……随便吧,你爱叫什么叫什么。」他挠挠头,半响才肉疼地说,「再加五十文,多的一分也没有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不怀好意地笑,「糖吃多了小心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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