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一走,府里人不明就里,顿时人心惶惶。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云霜急道。
相宜送了太监出门,面上没见丝毫慌乱。
她命人守好门户,请了余师傅去书房。
“师父,您看看这个。”
余师傅心里也慌,接过纸一看,登时眼前一亮。
“这是你拟定的治疫方子?”
余师傅看了方子,当即便要坐下斟酌,忽然又想起来。
“消息不往上传,没人治疫,你这方子开了也没用啊。”
相宜问:“依师父看,陈大姑娘的病若是不及时医治,能熬到几时?”
余师傅皱眉道:“只怕撑不过明日傍晚。”
相宜点头,不再多说。
余师傅明白了。
消息暂时传不上去而已,疫事是瞒不住的,襄宁侯府那一边就不可能一直瞒不上报。
相宜叹道:“我只是可怜了陈大姑娘,她尚且年轻。”
余师傅轻哼,说:“人各有命,她母亲不知道她是否私自下山过,她自己难道不知?自己犯的错,自己担着。”
他摆摆手,并不在意,反而赞起相宜的方子来。
“你于医道上颇有天分,不一心学医可惜啦。”
相宜醉心商道,之前嫁进孔家,不得已才丢了本心,如今终于能腾出手来经商,哪里肯转而学医。
她笑道:“我只是爱制毒解毒,真要学医了,那肯定是不如师父的。”
余师傅觉得可惜,一边辩方,一边说:“你这方子虽不十分完善,但也可圈可点,我觉得甚好。”
他话锋一转:“说起来,三年前凉州大疫,林氏带着人琢磨出的千金方,那也是绝好的方子。”
相宜动作微顿。
三年前凉州大疫刚缓,她就见过那张千金方,只不过那时她还不知道林玉娘这号人物。孔临安的书信中没提及药方,她也就没多问,毕竟是在古方的基础上加以修改的,或许有人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正常。
可看今日林玉娘给陈姑娘把脉,她心里已生了疑惑。
连伤寒疫都不通,真能写出千金方吗?
正想着,外头传来说话声。
“杨叔,姑娘弄这什么万康保能行吗?”
“怎么不行,交上三百文,就能全年免费看二两银子往上的大病!”"
谁知一进去,发现窗门大开,寒风飕飕。
众人都在,她还晕乎乎的,问皇帝:“陛下,您不冷吗?”
众人:“……”
皇帝对于发妻的智力早不抱希望,反正太子没随了亲娘他就很满意了。
他连太子的折子都没给皇后看,直接说:“朕问你,白日里薛氏可是给你上过一封有关伤寒疫的请安帖?”
皇后疑惑。
怎的……
她张了张嘴,皇帝又追问道:“那帖子现在何处?”
皇后再傻,也看出皇帝着急了,她心下不安,却也不敢撒谎。
“帖子已经烧了。”
“烧了?”
皇帝沉了脸,“有关疫病的帖子,你为何不告知朕?”
皇后吓了一跳,下意识跪了下去,她一着急便嘴笨,眼看儿子在场,只能求救儿子,谁知死孩子一眼都不看她,让她求救都无门。
情急下,陈嬷嬷跪下,声音清晰道:“陛下,帖子并非皇后娘娘所烧,乃是贵妃娘娘信手丢进了火盆!”
皇后:?
是……是这样吗?
皇帝看向陈嬷嬷,有些怀疑,“贵妃为何烧给皇后的请安帖?”
陈嬷嬷说:“娘娘收到薛氏的帖子后,当即便找来贵妃商量,可贵妃带来一女官,那女官也曾给陈大姑娘把脉过,她断言,陈姑娘只是普通风寒,所以贵妃不信,觉得薛氏是胡言乱语!”
“贵妃不信,皇后也该告知于朕!”
“陛下明鉴,娘娘的确想过来求见你,但贵妃娘娘所言冒犯娘娘,娘娘头风发作,已难受一下午了。”
皇帝皱眉,“贵妃说什么了?”
陈嬷嬷:“贵妃娘娘觉得娘娘过于偏信薛氏,又说娘娘出身武将之家,难免亲近走街串巷的商户人家,说不定,是看中了薛氏,要给太子做太子妃呢!”
果然,皇帝一听太子的婚事,登时怒了。
“放肆!”
一屋子人,除了太子,全都跪下了。
太子的婚事是宫中的不言之谜,谁都不敢轻易提的。
皇帝气得胸口起伏,一旁太子却跟没事儿人似的,随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父皇,当务之急是确认疫病的真假。”
皇帝强压怒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上宁居
晚间,孔老夫人身边的赵妈妈带着人过来,颐指气使把云霜等人全都谴出了院子,又叫人给相宜上了一桌好酒好菜。
“大爷说了,晚上要来少夫人您这儿用膳,这些丫头在跟前怵着实在不像话。”
相宜温和地应了,点头道:“是,您说的有理。”
赵妈妈更觉脸上有光,心里又瞧不起相宜这商户之女,觉得她果然是银样蜡枪头,看着管了几年家,结果还是这么好拿捏。
她说:“大爷估计要晚些才能来,少夫人若是饿了,就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说罢,从食盒里端出一碟糕点放在了相宜面前。
相宜闻着那糕点甜腻的香气,仍然辨别出一丝清苦的味道,她内心冷笑,姿态从容地拿起一块,当着赵妈妈的面吃了。
赵妈妈脸上笑藏都藏不住,懒得再啰嗦,叫了两个心腹丫鬟伺候着,就带着人走了。
她一走,相宜无视身边的两个耳目,拿起酒壶,自斟自饮。
美酒佳肴,今夜良宵,她可不想辜负了。
另一边,孔临萱得知相宜已经吃下糕点,高兴得不行。
忽然,她心腹的丫鬟跑进来,递给她一小包东西。
“姑娘,这是门房上的人递进来的。”
孔临萱疑惑,打开一看,发现是帕子包着一块玉佩和一封信。
辨认出玉佩是云景贴身之物,她喜得赶紧打开信。
可读完了信,她脸色大变。
“云大公子说,他母亲知道了陪嫁宅子的事,要退婚!”
众丫鬟愕然。
“姑娘,那可怎么办啊?”
孔临萱一脸焦急,说:“云大公子约我入夜后见面,要听我当面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怎么行!私见外男被人发现,那可是大事,更何况还是晚上。”
孔临萱瞪了一眼丫鬟,说:“公子约我在自家水榭见面,入夜后,他从后门进咱们府中。”
丫鬟们面面相觑,都觉得太冒险。
最贴心的听兰劝道:“姑娘,还是别了吧,您晚上还有大事要做,别误了事。”
孔临萱听不进去,怒斥道:“你懂什么!跟嫁进云家相比,什么都不是大事。”
更何况,云景为人高不可攀,就算是定了亲,也没跟她说过几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要见她,她怎能拒绝。
想到这儿,她下定决心。
“晚上的事照办,云大公子我也要见,你们过来,听我安排。”
“是。”
天色渐暗,上宁居内。
相宜靠在榻上醒酒,摇曳的烛火下,她闭眸小憩,眼下薄红娇憨俏丽。
榻前,两个丫鬟已被五花大绑,呜呜地发不出声音。
相宜连眼都懒得睁,算着时辰,估计孔临萱也该出发了,她在心中哼着小调儿,手指点着榻沿打拍子。
好戏,开场了。
孔临安是一回府就去了孔临萱院里,正逢晚膳时刻,他就坐下了,结果没喝两杯便觉头晕目眩,来不及问,人已倒在桌上。
孔临萱急着去见云景,见状也顾不上许多,命丫鬟将一人带了进来。
看清楚对方长相,她都差点吐出来,随即又不免要笑,觉得薛相宜真是活该。
昧她的嫁妆,这就是下场!
她对低着头的男子说:“你,换上大爷的衣裳,往那边去吧。”
担心对方不明白,她忍着恶心上前去,低声强调:“记住,是圆房,别把事办砸了!”
男子心里忐忑,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壮着胆子照办。
眼看下人们拥着“孔临安”往上宁居去,孔临萱命人看住屋内的本尊,自己则是穿上斗篷,借着夜色往水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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