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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从那时候,我原本昂扬的性子被蹉磨得消沉,逐渐有些死气沉沉的模样。

不想……林宇坤竟记得。

我的心里一片酸涩,又酸又胀的,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平生第一次,我有了被人珍惜着的感觉。

「娘子,娘子!」疏影的声音有些慌,她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着眼泪,「娘子,你别哭啊!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有。」我握住疏影的手,哽咽着摇头,「疏影,我是高兴。」

高兴到哭泣。

我攥住疏影的手腕:「你把林郎君叫去后花园的望心亭,就说我想见他。」

望心亭内,

我摸着有些红肿的眼睛,突然不知道怎么才好。

一时的感动消散,如今我坐如针毡,倒是有几分想叫疏影回来的冲动。

林宇坤来得脚步匆匆。

他手里依旧握着折扇,只是面上带了几分焦急的意味:「娘子唤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捻着手里的茶杯壁,小声道:「听闻郎君在父亲面前许诺永不纳妾?」

林宇坤愣了愣,扇子张开,含笑道:「娘子何必惊讶,既娶了娘子,自然要按照娘子的意愿行事。」

他声音温柔到有些蛊惑:「何况游山玩水,有娘子一人陪伴足矣。」

我的脸一霎那通红,急忙转过脑袋不去看他。

感觉口干舌燥的,我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多谢、多谢郎君体恤。」

林宇坤摸了摸我的发髻,那里簪着他送我的莲花木簪。

他问:「娘子喜欢?」

我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我以后每日都赠娘子一根可好?」他表情柔和,端的是岁月静好,「娘子高兴,林某也心甘情愿。」

我深吸一口气。

娘子……娘子……

这个朝代喊小姑娘怎么跟喊夫君娘子那一套差不多。

思绪想入翩翩,脸颊也羞得通红,忙往后退一步,掩着面就跑了。

回到院子里,还没等我喝上两口水平复心境,就被人死死攥住手腕。

我大惊,挣扎着踢过去,身前之人闷哼一声,似是怒极:「顾其嘉!」

是周殇。

我毫不犹豫拔下头上的簪子顶在他的脖颈。

「六皇子请自重。」

他怒极反笑:「你出息了是不是?嗯?是谁说非我不嫁,现在定亲的又是谁?

「顾其嘉,你当真觉得我好脾气?」

「六皇子位高权重,未来荣登大宝,自然不会跟我一个小姑娘计较。」

我面无表情,簪子往前送了送,戳进他颈间的血肉里,微微露出些血腥。

我话语里有些威胁:「请六皇子自重。」

他不管不顾的,依旧紧紧揽着我,身子热到滚烫,发丝撩着我颈间的皮肉。

我听见他说:「若是我偏要在意呢?」

他的颈间已经开始流血。

我权衡再三,放下手里的簪子,沉默地低着头。

过了许久,他掰着我的下巴,眉心在唇尖蹭了蹭,声音沙哑着威胁:「嘉嘉,你出去否了这门婚事,我请父皇赐婚娶你。」

我摇了摇头,径直道:「不可能。」

「那你想要我抢婚?」

指腹磨了磨我唇角的嫣红,他嫌弃地蹭掉口脂,摸了摸我的眼睛。

他声音里有着威胁:「顾其嘉,别闹得太过。」

周殇断定我离不开他,所谓的定亲也不过是在闹脾气惹他生气,甚至还有几分逼他娶我的味道。

我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无力。

我示意他放开我,然后在他身前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周殇眉心微蹙,就要上前扶我,被我挣脱开来。

我仰着头望向他:「您是皇子,身份贵重,我不过一介女子,如何争得过您。

「之前是我痴缠无度扰了您的清净,如今定亲是我所愿,此后不会再纠缠殿下,求殿下看在臣女跟随多年的分上,宽恕一二。」

我又冲他磕了个头。

周殇言语里带着恼怒:「顾其嘉,你认真的?」

「是。」

他沉默半晌,突然笑出声,指尖掐着我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顾其嘉,你可听好了,一旦我今日出了你这院子,从此之后你是生是死与我再无干系,你确定要让我走?」

被他掐着的下巴生疼,拉扯着几乎说不出话。

我仰着头,费力地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谢殿下成全。」

那日周殇怒气冲冲地离开我的院子,转头便命太监抬了三箱珍宝过来,美其名曰给顾家娘子「添妆」。

添妆本是亲朋好友的事务,我和周殇既非亲,也着实担不起「好友」二字。

场面一时有些焦灼,宾客面面相觑,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恭敬地对太监行礼谢恩,林宇坤捏了捏我的指尖,眸光安抚。

我冲他笑了笑。

我并不觉得周殇有多么舍不得我,

不过是我在他身边十年,陪着他出冷宫掌朝政,看着他一步一步从快要饿死的小可怜走到如今高贵非凡的样子,就算是只宠物也有了几分感情。

非爱意亦非承诺,不过占有和习惯。

往后,我与他应当是一刀两断了。

婚事定在下年春日,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日子。

定亲的下半月是我的生辰。

林宇坤早早赶过来,坐在床边的躺椅上,掩唇笑着问我想要什么贺礼。

彼时我靠在床头,月圆之夜刚刚过去,噬骨般的疼痛被我生生熬下来,骨血里似乎都留着余劲。

颇有些没精打采,见他兴致勃勃,却仍是强撑着笑意,轻声细语道:「郎君替我作张画可好?」

林宇坤乐意至极,当即提笔立在桌案前,细细描绘着我的眉眼。

他看着我,我也在怔怔地看着他。

提笔落墨间,我仿佛看见周殇慵懒的眉眼,他指尖夹着一颗葡萄送到我眼前转了两转,然后重新拿了回去。

去年生辰,我也央着他替我作画,他不堪扰乱,最终还是应下来。

我忐忑又期待地在窗下坐了三个时辰,满心欢喜地等待,待他一句轻飘飘的「好了」,腰酸背疼都顾不得地跑到他身前看画。

然后仿佛有惊雷炸下来,狠狠打了我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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