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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橙思考,究竟是这辈子过得比较快,还是下辈子来得比较快。

算了反正都这样了,她木然走出地铁口,开始赶作业赶画的悲惨夜晚。

“小温,出来吃苹果吧。”白云女士敲了敲门才打开门叫唤席裕温。

这是白云女士自认为可以减少小孩学习压力的好办法,她不会把水果切好端进来的,她把席裕温从房间叫出来吃水果,就变相让他放下功课出来放松一下了。

但现在席裕温无法写作业,只能完成基础题和看书,所以白云女士进来时席裕温其实正对着窗户发呆。

席裕温听话从房间出来,他从五岁开始就住在这个老小区,这是外公的房子,白云女士在离婚后就带着他住了回来,后来外公去世,白云女士再嫁,都没从这里搬出去。

继父钟水清也知道白云女士这是因为这个房子有太多回忆不忍离去,毕竟这里包含了她的幼儿时期,少女时期,青年时期,有她父母的生活痕迹,有她第一个孩子席裕温的成长轨迹,所以钟水清也没说搬出去的事。

一家四口住在这个老小区十几年,周围都已经很熟悉了。

钟水清的门诊有事忙,席裕温出来吃水果时他才回到家,弟弟钟云温跑过来迎接他。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只胡桃阿拉斯加幼崽,那是席裕温的生父席段岑送给他的礼物,希望他能在可爱活泼的动物身上得到治愈的力量。

席裕温也特别喜欢它,席段岑虽然不和他一起生活,但给的关爱只多不少,白云女士刚开始还介意,是钟水清提醒她:“他毕竟是小温的亲生父亲,而且小温也需要这份父爱。”白云女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这才松了席段岑来探望的口子。

钟水清对于阿拉斯加也很喜欢,还给它取名为毛毛。

“毛毛今天也好乖哦。”钟水清揉阿拉斯加的脑袋,满眼喜爱。

“哎,让爸爸先去洗手。”钟水清转头点了一下钟云温的额头,他是口腔医学专家,外面也有自己的牙科门诊,他特别擅长牙齿矫正,也算是半只脚踏进美容行业了。

他长相斯文,和白云女士结婚后生下钟云温,钟云温随席裕温用温字辈,所以即便不同姓他们这样的重组家庭也是相当美满。

钟水清和白云女士互相包容,互相谅解,席段岑定期的探望,给席裕温的关爱从不含糊。

席裕温不存在重组家庭留下的心理创伤,虽然有一段时间他的父爱略微空白了,但是作为大学教授的外公给的爱与知识填了上去,而且席段岑那段时间并未放弃对他的探望,所以虽然父爱少,但不缺。

他不缺爱,他在圆满的爱意中成长,而且他物质生活也十分富裕,所以他是精神与物质都富余的孩子。

钟水清先去浴室洗澡,席裕温吃完水果站在阳台吹风,白云女士给钟云温辅导功课。

“今天怎样?”钟水清照例问席裕温的情况,他刚从浴室出来,手里还拿着擦头巾擦头发。

席裕温摇头:“没什么,挺好的。”

钟水清颔首,拍了拍席裕温的肩膀:“周末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久没带你们出去玩了。”

席裕温也挺开心,他很喜欢和家人相处的时光,但他再转头看见树影婆娑的街道时又陷入沉思。

他上课的第一天去的很早,刘敬和他在办公室门口说了一些话。

刘敬也许是担心他从成绩拔尖到现在垫底心理会难受,也正好有这样的人在班里,于是他对席裕温说:“你的同桌是个女孩,等下你就会看到了,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是b市人,家里之前也是资产过亿的,后来发生一些变故,她……她父亲自杀了。”

席裕温那时候有被震惊到,刘敬很为难:“这孩子的母亲也是早逝的,家里没什么亲戚,一个人从b市来这里,只有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舅管她,她住得很远,我们学校没宿舍了,没办法。她来学校快两周了,我看她还挺坚强乐观的,不过有时候,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在经历一些重大的变故后,可能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你和她同桌的话可以多关注一下她,互相帮助。”

刘敬说的是单橙,也许也是说他。

刘敬大概是不放心表面淡然的席裕温是不是真的接受了现实,所以让他关注单橙,他猜单橙也知道他的情况,兴许刘敬也希望单橙从席裕温身上看到坚强的力量。

今晚他看到单橙一个人吃着包子从这条树影婆娑的街道走过去,她和他说她不可以坐下来慢慢吃,因为这样回去就晚了,她就没时间学习和画画了,他那一瞬间有些难过。

他那一刻深刻明白,他的帮助不能从自身角度出发,也许在他看来坐着吃东西能让她肠胃不受伤害,可是对于她来说画画与学习更重要,如果他硬是从为了她肠胃好的角度出发让她减少学习和画画的时间,那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帮助。

帮助应该从对方的角度出发来帮忙。

他相信单橙真的每晚都在很努力的画画,只为了能生活下去,然后也很努力学习,所以即便她很困,她还是坚持五点半上学,上课时她会捏自己的虎口或者大腿强打精神。

他难以想象那么瘦弱的女孩子,怎么独身一人从北跨到南,适应新的生活环境,从温室进入风雨,然后坚持活下去。

白云女士辅导钟云温的功课时抬头往阳台看,席裕温的背影看上去很落寞,她以为是席裕温回学校后深受打击,于是她很是担忧,而事实是席裕温在为单橙难过。

单橙并不知道这些,她依旧睁着困顿的双眼在地铁背单词,背古诗文,今天是早读,她很欣慰,可以张嘴不出声假寐一会儿了。

而她刚坐下来刘敬就敲了敲她的桌面让她出去一下,此时席裕温正好出去打水了。

刘敬之前不敢和单橙说太多,他对席裕温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周围有些老师教过他,他知道席裕温的性格不是学生中传言中的那般冷酷乖张,相反他很有原则,也很善良。

但单橙他还是花了时间观察的,首先可以确定单橙意志力很强,她不认输,人看起来软,性格却硬,而与此同时,她在保持自己的进取心和竞争性时也善于与人交往,班上的同学都对她很和善,可见她本身性格不差。

月考之前他就从她各科的练习看出来她是个成绩拔尖的学生,潜力无限,而她月考成绩公布后,很多同学找她讲题,她很耐心讲解,她确实是个与人为善,成绩优异,性格坚强的好学生。

于是他终于把单橙叫了出来。

单橙睁着迷瞪的眼看刘敬,刘敬轻咳一声:“你和席裕温同桌这几天,还好吧?”

单橙点头,除了让她时而困惑时而社死外,没有别的太大的问题。

“其实你也应该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传言吧?”刘敬轻笑,然后叹息,“别听太多,他是个好学生。之前成绩非常优秀,是全省第一,后来被车撞伤了,现在在休养。”

单橙知道这些,她慢慢点头,在早上的阳光刺眼下更加想睡觉。

“他其实来自重组家庭,这种孩子吧比较容易有一些障碍,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之前他成绩太好了,一下子跌下来老师们都很失望,还有学生还对他实施校园暴力。”刘敬说完,看见单橙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他,他立马解释:“是很小的那种,没造成什么影响,我们八中校风很正的!”

而其实单橙想的是,席裕温那种气质,那张脸,那个在cbd有栋大厦的家庭背景,居然还有人敢对他校园暴力?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但她心里有自己一杆秤,老师们有时候离学生比较远,看不清学生中的一些事,而学生自己是很清楚的,她怀疑刘敬是被席裕温之前的成绩迷了眼,其实席裕温根本没那么弱,没那么惨,说不定等这一天可以不学习等了很久了。

她默不作声,在刘敬问她:“你多关照他,给他辅导一下功课可以吗?”

单橙当然是点头,刘敬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女孩,很欣慰:“但是今天的话毕竟是学生隐私,你就当是帮老师一个忙,不要说出去,平时对席裕温好点就行。”

单橙还是点头,但一脸萌萌哒的她在转身回教室时就已经做好了阳奉阴违的准备。

刘敬让单橙多关注席裕温的学习情况,她却只想睡觉。

老李的课总是学与练结合,单橙再困但写题时都会集中精神,老李在看人写题时就会从讲台下来巡视,看一下大家写题情况。

走到单橙这一桌时他先瞥了一眼单橙那唰唰奇妙的手速,然后看见席裕温空白的练习本页面皱紧眉头,但他没说什么,而是继续走到别的组去巡视。

走一圈,他又走了回来,单橙这次发现老李的存在,她坐直身子,掩饰自己那困顿的神色。

老李又看了单橙一眼,他看见单橙有个步骤有些问题,教鞭轻轻一指便让单橙醒悟过来,她连忙改回来,老李满意地点头。

不得不说单橙是让他非常看好的学生,光用聪明不足以表达他的赞赏,她是非常机灵且有天赋。

然后他又看到席裕温,他依旧是空白的。

“你怎么不写?”老李沉声问他,语音不大,也就前后听清。

许琪琪这个数学学渣都假装自己在整理题目信息勾勾画画,生怕老李逮到她,但是她多虑了,老李对她这种虽然学不太会但态度还不错的学生都是宽容的,而席裕温是全篇空白,他走了一圈回来他还是空白。

连画一下题目关键字都不会?

单橙抿嘴看了席裕温的题目一眼,真的是毛骨悚然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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