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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写。”席裕温说这句话时就在跟老李说“我在吃饭”一样,坦荡诚实,淡定从容。

单橙眼睛微微睁大,笔尖停了下来,但是不敢转头看老李的脸色。

老李盯着席裕温,像要把他戳出一个个洞。

“这样的题你以前没写过?”老李这句话的语气已经加重不少,看来已经是发火的边缘了。

席裕温顿了顿,才回答:“写过,但是有个过程记不清了。”

单橙在内心双手合十,她真的会谢谢席裕温的,这时候赶紧滑跪吧,拿起笔随便写个解都好啊!还那么诚实解释什么啊,她虽然想象过无数次席裕温对刘敬说“老子不学了谁爱学谁学去”这种混账话,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他对老李说这话啊!

她在旁边都已经感受到老李那焰火欲喷的震动,熔浆沸腾,正在拍打地壳,下一秒就要冲破地表喷出来了!

老李是个严肃且过分正经的老师,他有着国人传统的含蓄,甚至比一般人更加含蓄,而且他是个相当严厉的老师,对学生有高要求。

在这样的老师面前,宁愿问“怎么做”,都不要直接说“我不会”。

而席裕温就犯了大忌!老李并不需要一个诚实的学生,他需要一个好学的学生!

老李果然很不开心,虽然在席裕温说完后他轻哼一声后就走回了讲台,但那节课他声音特别大,全班都被震得瑟瑟发抖。

单橙连打盹都不敢了,已经被刺激到睡不着了。

下课后周思雅和许琪琪夹着单橙去洗手间,三个人还在老李的大声吼叫式教学中缓不过神来,直到许琪琪哭丧着脸吐出一口气:“老李真的吓死我了,我差点在课上原地去世。”

周思雅也跟着嚎:“我真的要被震到耳聋了,老李他的业余爱好不会是喊麦吧?”

单橙绝望闭眼,她真是不忍回想席裕温和老李的对话,果然刘敬的判断就是有问题的,席裕温就是个性格乖张的学生啊。

接下来的时间老李就像和席裕温杠上一样,他本来很少提问学生的,现在是每节课都要叫席裕温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出来他就会和席裕温对视起码一分钟,然后再让他坐下。

有次老李的眼睛又扫过来时单橙实在忍不住了赶紧把答案撕给席裕温,果然席裕温又被叫了起来,答案是对的,老李又要席裕温起来写过程!

单橙没时间写过程,纸上只有最终的答案,她比席裕温本人还着急,在座位上像个蚯蚓一样扭来扭去。

“单橙!”老李叫住单橙

他当然猜得到是单橙把答案给席裕温的,而她显然第一次做这种帮人作弊的事,神色慌张,尤其是席裕温要被叫上黑板写题时她更加紧张了。

单橙呆坐在位置上,老李用粉笔磕了磕讲台:“你的同桌不会写,却知道答案,你上来把过程写一下。”

单橙无法,站起来和席裕温对视一眼后,绝望走上讲台。

这期间老李不让席裕温坐下,他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但是让学生站着总归会有些尴尬,而老李就是不让他坐下。

单橙写多久,他就站多久。

席裕温本人每次被叫起来时都很淡定,不会就不说话,要么就蒙个答案,他看起来就跟被老李叫起来聊家常的好友,一点都不紧张。

全班都发现老李死嗑席裕温,但是席裕温自己没感觉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不会写就是不会写,一点不着急。

单橙写完回身把粉笔放进盒子时才发现席裕温还站着,她低着头匆匆回座位,老李看了一眼黑板才示意席裕温坐下。

“都学会了吗?”老李拍了拍黑板,然后就着单橙的解题过程讲解。

单橙坐在位置上不安,偷偷去看席裕温的侧脸,他神色如常,可是她还是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时间写过程给你。”

而且早知道老李不依不饶,她一开始就不写答案给他了,说不定就和以前一样对视一分钟就让他坐下,写了之后反而让他被罚站。

她很是抱歉,又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这道题有点小聪明可以耍,如果是填空题写个答案就好的话是可以解决,要写解题过程就得再捋一遍。”

席裕温转头对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悄声说:“我知道,我之前也是竞赛班的,这道题有个套路,出错率很低。”

就跟有些填空题自己用尺子一量就能蒙对答案一样,

他不是个从来就学渣的人,他知道一些题大致的解法,可是他目前没法去深思,去解开,只能摸个大概的形状,所以他知道单橙不是故意不写过程给他,是有些过程写出来说不定老李更生气,说他们耍小聪明。

而且他也没想到老李这人还不依不饶了。

单橙神色复杂看席裕温,然后转头继续听课。

下课席裕温出去时许琪琪转过来看他的桌面,然后对周思雅和单橙说:“我都觉得他好可怜了。”

周思雅也十分同情:“老李确实逼得有点急了。”

徐振宸和另一个男同学走了过来,看了看单橙又看席裕温的座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一班的众人对席裕温是复杂的,他们一直觉得席裕温不好相处,而且他之前光芒过盛,乍然跌落神坛,任谁都要保持三分怀疑,想伸出手也要考虑席裕温是否有这个心性接受。

而且谁都知道席裕温什么都不愁,如果他家里有心帮他走出困境,说不定家里都放着好几个金牌教师等他补课了,也许并不需要他们帮忙。

许琪琪许是为了让自己好受,她看天花板感叹:“说不定老李上辈子挖了他的坟,这辈子他故意要气死老李的,这么一想,就不可怜了,反而有点刺激了。”

单橙叹息,她能说什么呢?她现在就是心情非常复杂。

席裕温表现得太淡定了,导致她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这一切究竟是他自己一心想要的结果,还是他不得不这样呢?

单橙没有英雄主义,可是这样的人在身边,多少还是会有影响,她偷偷问席裕温:“要不,你抄我作业吧?”

席裕温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她红着脸缩回去,在心里辱骂自己,人家要你作业吗?!自找无趣!他需要抄作业?他根本就不可怜,他就是想气死老李!看不起谁啊!然后她又哆嗦自我解释,并没有看不起席裕温的意思,而是真的不想继续被老李持续关注了。

她是个不爱被老师拘束的学生,该学她会去学,但要是有老师在,她就会全身不自在,现在老李有事没事就在他们这一桌站半分钟,她实在是……没时间打盹啊!

席裕温当时没说什么,过了一天后,在课间休息时,席裕温突然问她:“你能不能教我写题?”

单橙愣了一下,手里的水杯都没盖上,就想塞进桌肚,席裕温连忙阻止:“别漏水了。”

“哦。”单橙木然盖好杯盖。

“我可以付费。”席裕温又说。

单橙一顿,看向席裕温,席裕温表情很认真,看着单橙解释:“我如果找别的老师,他们也许能讲得很清楚,但是我家人不同意我找老师专门辅导,他们希望我多休息。如果我找同学的话,只在课间课后稍微说一下题,我家人应该没什么意见,你很厉害,给大家讲题时我能听懂,所以如果你同意,我想付费请你帮我。”

天地良心,她对席裕温的形象是彻底模糊了。

她抓了抓头发,忍不住问:“你不是故意不学的吗?”

为了不学习,还编了个自己被摩托车撞脑残的谎言,不是吗?难道你不是个嚣张校霸吗?难道你不是故意想气死老李吗?

席裕温听见单橙的疑问后先是傻了一下,很快忍俊不禁,他修长的手半握放在嘴边笑出来,眼尾的小痣有了一抹颜色。

席裕温的侧脸非常好看,他的鼻子高挺且没有结节,从眉骨到鼻梁的线条都是优美流畅的,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很帅气,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侧脸笑出来。

他喉结微动,眼尾因为笑容不再冷淡,这样的侧脸如果把刘海疏起来肯定是另一种艳色,而他现在乖顺的刘海让他的笑容很亲和。

单橙看呆了,直到席裕温带笑解释:“我没有想气死老李,我以前是他的学生,他很强势,对成绩越好的学生要求越高,大概是不肯放弃我,但我也不能勉强,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接受我现在的情况,要比长久的失望更好。但是他毕竟是个很好的老师,让他这样失望我也会自责。”

单橙敏锐捕捉到两个字“自责”,她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他真是被摩托车撞脑残的?

出于这种疑虑,单橙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而且单橙不是课间都有时间的,她晚上为了学习和画画会牺牲大量睡眠时间,加上需要早起赶路,她课间有时会用来补眠,不一定能完成席裕温这种付费补习的任务,况且……她也不知道席裕温能给多少,而她要补习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占用她自己的学习时间。

同学一场,她不好开价,而且同学之间辅导能有什么市场价参考?但是不收钱的话,似乎她很吃亏啊!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有钱不赚是傻瓜。

“你让我想想。”单橙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席裕温也不着急,依旧很温和:“嗯,你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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