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住处。
颤抖着手将前些日刚一一复位的东西又打包了起来。
不过这次我丢掉了与白於有关的一切。
这段感情里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盛大的喜欢,盛大的落幕。
我喜欢白於,从来与他无关。
这次真的要走了。
临走前我留下了一张字条:「白於,你自由了。」
我抬手抚上左胸口凸起的刀疤。
因为日复一日地取血,这里的刀疤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消不掉了。
就像白於在我的生命里,成了个无法抹去的结。
一个我用了十年也未曾打开的死结。
我觉得胸口闷闷的,
终究放弃了我的小龙,也放弃了那个飞蛾扑火的自己
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
这里让我喘不过气,让我觉得自己不过是待价而沽的残次品。
我只想逃。
离开姬家后,我换了很多地方。
最后在没人认识我的沿海小镇落脚。
这里民风淳朴,也有很多未开智的小灵兽。
渐渐大家都知道我对灵兽的疗愈之力。
一传十十传百当地的驭灵师协会找到了我。
他们说服我加入了协会,并且保证不会泄露我的真实身份。
我在姬家是个废柴,可是在边陲小镇里能力堪堪够用。
人们都很友善,尤其是小孩子。
他们会捡来海边五彩斑斓的石头放在我的窗前答谢我帮他们安抚躁郁的灵兽。
有些胆子大的小孩会问:「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灵兽?」
我摇摇头:「我不厉害,长得也不漂亮,没有灵兽愿意跟着我。」
听我这样说,小孩们急了:「谁说的!姐姐人美心善!是我们见过最厉害的驭灵师。」
我故作不在意地笑笑。
孩子们的注意力变得快,不一会儿就去聊自己家的兽人了。
我忽然想起白於,他应该已经发现我离开了吧。
他会因为计划落空而暴怒吗?会维持不住自己冷情的面具吗?
我摇摇头甩掉这些念头。
姬家和白於,都与我无关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阿爹捞上来一个瘸腿兽人,脸上全是丑疤,从来没见过那么难看的兽人,怪不得会被契主丢掉。」
8
我一时有些出神。
从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她和姬沐禾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怪不得不受姬家人喜欢。」
童言无忌也最戳人。
孩子们的讨论吸引来了很多人。
有一个看着有些阅历的大叔点点头:「打捞上来时我就在边上,那一身血呼刺啦的,应该是从地下斗兽场偷跑出来的。」
听到这个说法周围人都噤了声。
这个小地方,听到地下斗兽场这种灰色产业都讳莫如深。
在姬家时我曾听父亲说过,只有凶兽和不服教化的低智兽人才会被送到斗兽场去。
斗兽场根本不会把兽人当人看,只会无休止地让他们互相撕咬争斗。
兽人是被摆上牌桌的血肉筹码。
我不由问道:「他现在在哪?」
刚刚的大叔皱了眉:「月姑娘要去找他?」
见我没否认,大叔连连摆手:「可不敢!他要真是从斗兽场跑出来的绝对是凶兽,到时候发起狂来再伤着月姑娘你。」
我浅浅笑着问:「阿叔,你今日是不是见过他?」
大叔闻言迟疑地点点头:「见过,就在海边废弃石屋里......」说完又补充道:「月姑娘不会是想去收了那个兽人吧?」
收个新兽人吗......
心口的疤隐隐作痛,我大概没有勇气再去收养一个兽人。
养白於的十年,已经几乎耗尽了我的心血。
我只是有一些不甘心。
凭什么漂亮的人优秀的人才能被看见,才能享受优待,才能得到爱?
我们也有渴望被关注被爱的心......
看着周围人担忧的眼神,我说:「就算是斗兽场的凶兽也和人一样懂得分善恶,只要没有恶意,我相信他不会随意攻击别人,请大家不要把他想得太坏,也许他只是个受了很多苦的寻常兽人。」
9
我循着大叔说的位置来到海边的石屋。
石屋里黑洞洞的,有两个黑曜石一般的东西一闪一闪的。
是那兽人的眼睛。
我将带来的吃食放在石屋前:「这是可以吃的,别怕,虽然都是寻常食材,但是填饱肚子没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听里面传来一句:「你是谁?」嗓音粗粝得像含着沙子在说话。
我笑了下,轻声答道:「我和你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也许是看出我确实没恶意,石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兽人挪到了屋门口,小心翼翼地捡起吃食。
这时我才能看到他的全貌。
原来他的真身是腾蛇。
和阿叔说的不同,他身上一点没有戾气,反而透着股灰败的死气。
脸上的刀疤深可见骨,头发脏兮兮的打成了结。
他一边吃饭一边抬眼打量我的神色,好像生怕我一生气就将吃食收走一样。
我将手背在身后让他安心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将嘴里的食物艰难咽下,一双眼睛更亮了:「云......溟,我叫云溟。」
我跟着念:「云溟,很好听呢。」
云溟的脸有些红,有一股就算疤痕也掩映不住的绮丽。
等他将东西吃完,我也该走了。
我叮嘱道:「云溟,这里的人都很好,没有人会伤害你。」
云溟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多温驯的兽人啊,怎么会被送到地下斗兽场那种地方,还被虐待得这么惨。
我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衣角却被云溟拽住,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带着祈求的湿漉漉的眸子。
云溟艰涩地开口:「姐姐能不能收养我?我不是坏人。」
我怔住。
他怕我拒绝似的,说了一轱辘的话:「我虽然伤了腿,但不影响干活的,挑水做饭,洗衣铺床我都能做......或者别的事,只要姐姐需要,我都能做......」
10
透过云溟我好像看见了幼时的自己。
为了父亲母亲能多看我一眼,我做了许多事。
帮他们洗脚洗衣,帮姐姐铺床叠被,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能干些。
仿佛少做一点都不配得到他们的爱。
而姐姐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他们最爱的女儿。
这种不配得感一直伴随着我长大。
那时我多希望有人可以跟我说:「你不需要这么做,我们也会爱你。」
心下有些酸涩。
我定定地看着云溟的眼睛:「像我这样长得不好看,天赋低微的契主,你确定要跟吗?」
云溟松开了我的衣角。
我黯然地垂下眼:「果然,这个世界是看脸和实力的。」
谁知下一秒,云溟在衣服上擦擦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姐姐很好看,比云溟见过的人都要好看,我想跟着姐姐。」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
云溟眼底很干净没有我见惯的鄙夷。
对上他真切的目光,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怕我反悔似得慌忙握住我的手。
就这样,我收养了云溟。
云溟和白於不同。
有云溟在,家里一切的事情都不要我插手。
他将家务打理得妥妥帖帖,还会千方百计做好吃的哄我开心。
知道我胃不好灶上一直会温着一锅白粥。
我说过他不用做这些也可以留下。
名义上是不想用恩情裹挟他,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
是怕有一天他变成和白於一样冷情,我会不习惯。
就连曾经对他避之不及的大叔都夸赞:
「月姑娘真是好人有好报,云溟这么能干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邻居们也都羡慕我。
拿云溟对比细数着各自家里兽人的不好。
我只是笑笑不语。
我想过云溟是个温驯的兽人,却没想过他这样好。
在他身上我才明白,原来想对一个人好的心不分人和兽人。
只是在于愿不愿意。
11
时间过得很快。
有了云溟的陪伴,我回忆起过去的时候少了。
只是偶尔还会陷入梦魇。
梦里回到了收养白於的第四年。
我与姐姐带着各自的兽人出门。
半路上遇到姬家对手的伏击。
火药榴弹炸开的声音和刀尖劈砍声包围着我们。
混乱之中白梧保护着姐姐,我拉着白於一路躲避追击。
那些人穷追不舍,将我们逼到断崖边。
我一心想着护住白於,没留意脚下,直直地坠下断崖。
下坠时我还在懊恼自己没用,还在担心白於的安危。
但梦里的画面比记忆中更加清晰。
我坠崖前,有人想要袭击姐姐。
白於推开了我和白梧一起扑在了姐姐身前。
原来没有什么失足坠崖,而是我挡了别人救白月光的路。
所幸断崖不高,我捡回来一条命。
四肢粉碎性骨折在床上躺了半年。
父亲母亲只来看过我一次,其他时候都很忙。
因为姐姐身上有擦伤,他们不舍得姐姐身上留疤,所以忙着寻消疤痕的灵药。
白於也只来过一次,还是在姐姐来探病时。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叫嚣:
「姬心月,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都是浪费空气,根本没人会爱你。」
我拼命地摇头,想把这个声音赶出去。
「就连你亲手养大的兽人都背弃你,你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脑海中的声音更加尖利,像父亲的声音,像母亲的声音,又像姐姐的声音......
最后变成了白於的声音:「别碰我,你让我恶心。」
我挣扎着后退:「对不起,对不起......」
努力构建了这么久的心墙轰然倒塌。
我近乎又要陷入自弃的情绪。
突然,觉得额头上暖洋洋的,脑海中这些杂音一下都消失了。
像黑暗中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朝着那道光亮狂奔,直至眼前光芒大盛。
睁开眼时,就看见云溟一脸担忧地跪在床边。
他的手正放在我的额头上摩挲。
见我醒来,才舒了一口气:「姐姐做噩梦了吗?」
温温柔柔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里安稳。
不知怎的,这一刻我很想哭。
眼底的潮气翻涌上来,我第一次在云溟面前落泪。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止不住地流。
云溟不知道怎么安抚我,只好手足无措地将我拥进怀里。
动作轻柔地拍着我的背:「姐姐不难过,云溟在。」
若我当着白於的面哭,白於只会冷冷地让我出去。
在云溟面前我可以卸下所有伪装的坚强。
我嗡动着唇,鬼使神差地说:「我想摸摸你的尾巴可以吗?」
云溟的呼吸微滞。
变出他的尾巴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惊奇地看着上面的纹路,青色的鳞片闪烁着暗芒,鳞片之下还浮动着金光。
腾蛇的尾巴都是这般华丽的吗?
我曾经见过姐姐摸白梧的尾巴,虺龙已经是最接近龙的存在,但虺龙尾巴也没有云溟的漂亮。
12
我颤着手指小心地触碰这年少时念了很久的东西。
指尖在云溟的蛇尾上游移,在我没注意到的地方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蓦地他抓住了我的手,声音有些喑哑:「姐姐不知道摸尾巴代表着什么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摸尾巴代表什么......
从我记事以来,见姐姐摸过许多兽人的尾巴。
狐狸的尾巴,荒原狼的尾巴,还有数不清的虫鱼鸟兽的尾巴。
姐姐说兽人的尾巴只给强大的驭灵师摸。
所以从小我就不敢轻易动手。
对白於实在是因为喜爱才敢跃跃欲试。
见我不懂,云溟的脸上有些红。
云溟侧过头,嗫喏着唇说道:「尾巴是兽人最敏感的地方,摸尾巴是交配灵修的意思。」
我的脸登时也热了起来。
竟然还有这个意思,姐姐骗了我。
这样的事,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我只当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表达喜欢的动作。
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驭灵师。
那我当时窥探姬姐姐摸白梧的尾巴,是不是有点猥琐。
转念间,姐姐摸过那么多灵兽的尾巴,岂不是......
每次摸了尾巴之后,她的术法就会精进不少,我还以为是天赋。
我赶快放开云溟的尾巴,觉得掌心都有些发烫。
云溟回过头,认真地看着我的脸:「姐姐别误会,云溟愿意的,只是有点难受......」
我眼神闪躲。
他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去感受他尾巴上的纹理。
指尖所到之处都会带起一片金光。
云溟突然提及了自己的过往:「我出生在荒原,很小就被带到了斗兽场,他们逼着我打架,撕咬别的兽人,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断了我的腿,划烂了我的脸,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以为这辈子只能活在阴暗的下水道里以腐肉为食,不明白活着的意义,直到遇见了姐姐。」
我心里一阵酸涩,云溟真的受了很多苦啊。
若是当年我遇见的不是白於而是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继续说道:「云溟想结契,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如果姐姐不嫌弃云溟丑的话。」
我脱口而出:「怎么会!」
我想说的是不会嫌弃他。
云溟却欣喜若狂,放开我的手紧紧地拥着我:「姐姐这是答应了?」
他的心砰砰砰剧烈地跳动,在我的心上也激荡出涟漪。
否认的话在喉头打了个转,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字:「嗯。」
展望下和云溟相依为命的日子,似乎还不错。
13
云溟照顾我的生活,我照顾云溟的腿。
我们两个一起慢慢地好了起来。
每到傍晚我们都会迎着海风在海滩上漫步。
两个人过去的回忆都乏善可陈,牵手走着却有说不完的话。
今天海浪很大,冲上岸很多贝类,我们正要捡些回去改善伙食。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阿月。」
我回头,看见了白於。
手中的扇贝掉了一地。
云溟注意到我的异样将我挡在了身后。
我握了握云溟的手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是故交,放心没事的,让我单独与他说几句话。」
云溟颔首,走到远处,眼睛警惕地盯着我与白於的方向。
我望着白於。
多年不见,他沧桑了不少,没了当年如星如月的少年意气。
我勾起一个微笑:「好久不见,白於。」
白於眼中却翻卷着怒气:「他是谁?」
我对上白於迫人的目光:「我收养的兽人。」
白於唇角轻颤:「那我呢?」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留下的纸条你应该看到了,你现在是自由身,白於。」我回道。
白於抬手指着云溟的方向,不可置信地质问:
「你要为了一条瘸腿的丑蛇抛弃我?」
我听不得他这样说云溟,催动灵力劈过去一掌,被白於躲开只在颊边留下了一道红痕。
白於眸中沉痛:「阿月,你竟然为了他伤我?你用心头血整整喂了我十年,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都忘了吗?」
「可是在你心中从来没有我,只有姬沐禾,不是吗?」
白於震惊了一瞬:「你怎么知道的?结契前夜你来找我了是吗?」
「这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
白於蓦地抓住我的肩膀:「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没想到白於还会有认错的时候。
若是从前,看到他这样低声下气,我恐怕会心疼得不行。
今天却不痛不痒没有什么感觉。
我甩开他的手,不愿再纠缠。
话和感情一样都会过期,过了那个时限再说,就没人想听了。
我朝着云溟的方向跑去。
云溟孤单单站在那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见我过来,他脸上有些惶恐又有些惊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噗嗤笑了一声:「怎么会?」
「他也是你的兽人吗?你喜欢他吗?」
我牵起云溟的手:「云溟不要多想,现在我只喜欢你。」
我们要离开海滩时。
身后传来白於的喊声:「姬家主快不行了,让我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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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步顿住。
曾经我对这个父亲有过期待。
希望他可以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哪怕不疼爱也不要像看不见。
他会给姐姐买糖点心,做木娃娃,却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什么。
从小到大甚至几乎没有对我笑过。
但血缘真奇妙,他待我像陌生人,听到他快不行了我还是有点难过。
做女儿的至少在父亲临终前要在的吧。
虽然我在与不在他可能并不关心。
云溟担忧地看着我。
我对他说:「云溟,我帮你治好脸上的伤好吗?」
云溟有些低落:「姐姐是嫌我丢脸了吗?」
我捏了捏他的手:「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轻你。」
如果要回姬家,从小到大我听过的那些讥讽,不忍心让他再听一遍。
云溟温驯地点头:「我相信姐姐。」
兽人的机警与生俱来,云溟受尽折磨还能全然信任别人让这份信任显得格外珍贵。
我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
上面没有疤痕的地方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光洁。
云溟突然现出真身,尾巴攀上我的腰际示意我摸。
小腹处有些硌得慌,还有些灼热。
我轻轻地抚过他泛着金光的鳞片,一直摸到了尾巴尖。
云溟的身子猛地颤了颤。
声音染上些欲色:「姐姐也摸过他的尾巴吗?」
云溟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白於。
我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下:「他厌恶我的触碰,因为他心里想要的不是我。」
云溟眼中闪过惊喜:「姐姐不要摸他,云溟不喜欢他看姐姐的眼神。」
到了夜里,云溟破天荒地没在自己的房间睡觉。
而是抱着被子挤到了我的床上。
他说想要和我蹭蹭,蹭蹭暖和。
我知道突然出现的白於让他不安,就默许了他的行为。
他动情时身子便会化成原形,往日我没注意,今天一看却发现他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触角。
腾蛇是没有触角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止住云溟的磨蹭问道。
云溟眼底赤红,强撑着清明说:「姐姐说我是腾蛇我就是腾蛇。」
我要晕死。
敢情他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什么。
尾巴上的青鳞和金光,额上触角坚硬如刀......
和我与姐姐去荒原上寻龙时拿的图册有些像。
难道云溟是......
我不敢往下想。
15
云溟也没有再给我思考时间。
他的原形力大无比,将我卷在其中沉浮。
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温驯柔和的云溟。
我回抱着他,在层层叠叠的包裹中心里无比踏实。
忘了姬家,忘了白於,也忘了二十年来的心酸与挣扎。
第二日,我找了个借口支走云溟。
手里握着刀放在左胸上,刀尖下的疤隐隐作痛。
「你还真是不长记性。」我苦笑着对自己说。
但要回姬家,这是治好云溟最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