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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听到这话的裴锦愣在原地。

片刻后,他瞪了男助理一眼:“你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男助理害怕地说道:“产房外面全是血,我没敢看里面,主要是嫂子也没有动静……”看到裴锦神色慌乱起来,我有种莫名的快感。

可下一秒,他眼神重新变得冷酷:“顾清最惜命了,孕期也经常健身,顺产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真要有事,她可以大喊大叫,也可以按呼救铃,我们都在外面守着,怎么可能听不见?”

我感到十分讽刺。

整整一夜,我拼命叫着,也垂死按了铃。

裴锦也听到了,可他管过吗?

“至于你说的血。”

裴锦指了指窗外,继续说道:“难道不是阳光在水面的反射吗?”

我才发现,现在已是清晨,太阳在冉冉升起。

晨光照在水面上,确实如血般赤红。

黑夜终会过去,可属于我的光明不会再来了。

崔梦也控诉起来:“别担心了,清姐刚还扇了我一巴掌,一点都不像会出事的样子。”

男助理还想争辩,但裴锦已耐心耗尽,对着他一顿咆哮:“你是想替顾清出头吗?”

“那请你转告她,为了陪她生产,我两天都没睡觉了!”

“现在我要下班了!

既然你这么关心她,就在这守着吧!”

说罢,他搂着崔梦的腰,大摇大摆地离开。

男助理是没有话语权的实习生,也犹犹豫豫地走了。

没有交接,我的尸体被遗忘,开始腐败。

真可笑,我刚竟然在妄想,裴锦发现我惨死后,悔不当初的样子。

崔梦先是大方坐进副驾,又挽着裴锦进了我家。

我对这些都无所谓了,只想看她还能做什么妖。

“你就是梦梦吧,长得可真俊!”

一开门,婆婆热情地打起招呼,完全没了平日对我的冷眼挑剔。

崔梦也甜甜地应着。

婆婆一边准备早餐,一边悄悄问起我来:“离婚的事顾清同意了吧!

她没有工作,孩子必须归咱们,一会我去医院抱孙子去!”

听到孩子,我的灵魂震颤了一下。

临死前,我拼死求救,不仅是为自己,更想为孩子换来生机。

可惜母体死亡后,胎儿只剩窒息一条死路。

不过也好,它至少不用看这世间的丑恶了。

“妈,离婚没那么简单,等等再说吧。”

裴锦不耐烦地应着,眉眼间藏着些不安。

吃饭时,他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拿起手机翻看。

又点开微信,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最后只给我发了句:知错了吗?

我冷笑了一下,在心里回复道:知错了,错在所托非人,错在信了他的承诺!

当年,裴锦是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十年寒窗才考上A大医学院。

我出生于书香门第,凭借优异的成绩,轻松考进A大管理系。

姣好的容颜与身材,让我身边追求者不断。

可惜我无心恋爱,众多追求者都知难而退,只有裴锦坚持到了最后。

那时他说:“小清,你是我一眼万年的爱恋,是臻爱一生无法割舍的情愫。”

5我信了。

但我爸妈不信。

他们崇尚门当户对的婚姻,唾弃有情饮水饱的誓言。

我不惜和爸妈断了联系,只为嫁给裴锦。

婚后激情散去,我们的感情不咸不淡,尚且融洽。

直到裴锦酒后让我怀了孕。

我心软留下了孩子。

奇怪的是,一向喜欢小孩的裴锦,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兴,为了照顾我,裴锦让婆婆搬了过来。

在婆婆的怂恿下,我放弃了高管工作。

自此,家中纷争不断,婆婆嫌我金枝玉叶难伺候,我嫌她封建愚昧不讲理。

偏偏裴锦是个妈宝男,从来都只替婆婆说话。

后来,他回家越来越晚,身上常带着甜腻的香水味,海誓山盟,成了一句笑话。

我无心争风吃醋,只想离婚,可孩子马上临盆,没有打掉的可能。

思前想后,我决定等孩子出生后,再和裴锦提离婚。

没想到,裴锦竟倒打一耙,说什么怀孕是我拿捏他的计谋,巨大儿是我拙劣的谎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就算是这样,他凭什么拿顺产做借口,肆无忌惮地折磨我,羞辱我,直到失去生命!

我不服!

强大的意念化成一股气流,吹起了墙上的婚纱照。

“咚!”

婚纱照掉在了地上。

相框与玻璃破碎,正好把我和裴锦的肖像,分割成两半。

“滴答滴答~”水龙头莫名开了,滴水声如鲜血坠地。

崔梦吓得失声尖叫。

婆婆却喜笑颜开,乐得拍起手来:“好兆头啊!

你们这段感情肯定能散!

儿子,准备迎娶梦梦吧!”

裴锦迟迟没等到回复,手指焦躁地敲着桌子。

突然,他像是下了决心,疯了般冲进卧室,找出了个日记本。

去年,我察觉到了裴锦的忽冷忽热。

为了了解他的想法,我做了不少努力。

还特意买了能够增进感情的“夫妻日记”。

一半蓝色,丈夫写。

一半粉色,妻子写。

双方记下关于同件事的不同感受,再做交换阅读,能够知晓彼此的心意。

粉色那半已经写满了,蓝色那半除了开头几页,全是空白。

裴锦颤颤巍巍翻开了日记本。

……23年7月6日:从不喝酒的老公喝多了,他像热恋时一样,念叨着梦梦小清,大概是做梦梦见我了吧,之前我还以为他变心了,一定是我太敏感了。

23年7月15日:最近老公回家都不和我说话,我想起那晚的激情,忍不住开了瓶红酒,他却训斥我,说拿手术刀的人不能碰酒。

所以,那晚其实是我做梦了吧。

23年8月10日:原来那晚不是做梦啊。

我怀孕了……我很想丁克的,但裴锦很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选择产科,要不,把孩子留下吧,毕竟也是一条生命。

23年1月26日:一个人去产检,给我做B超的人叫崔梦,她好用力,我好疼。

而且裴锦叫她梦梦的样子,有点眼熟。

……房间外面,崔梦和婆婆手拉着手,甚是亲热,正在商量婚礼的事。

听她们的对话,两人是亲近的同乡。

婆婆掌控欲极强,喜欢乖巧顺从的儿媳。

因为裴锦为了娶我忤逆了她,一直记恨着我。

崔梦完全符合婆婆的要求,又渴望嫁到城里。

于是,婆婆先让裴锦给崔梦介绍工作,又怂恿崔梦在医院勾引裴锦。

这两个女人,一个在家里嚼我舌根,一个在医院坏我名声。

我并不感到悲哀与惋惜。

能被破坏的感情,本来就不是真爱。

6“妈,梦梦,你们在说什么?”

裴锦立在背光的角落,音色阴沉得如浸泡过冰水。

“在说我们的幸福生活呀,锦哥哥。”

崔梦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把头亲昵地靠在裴锦的胸口。

裴锦面无表情地推开崔梦,拿着日记本正要质问。

对上崔梦如水的眼眸,火气下去了一些。

裴锦又开始为崔梦找借口:这么单纯的女孩,怎么可能有坏心思。

一定是顾清的栽赃陷害,我这就去医院揭穿她!

对了,孩子应该出生了吧,不会真是十斤巨大儿吧?

一会儿,我一定要抱着号啕大哭的孩子,在顾清面前嘲讽一通:多可爱的孩子,被你当成挽留我的工具,多可怜啊!

可顾清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这么想着,裴锦不顾崔梦的阻拦,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7裴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起因是十分钟前,他在红绿灯间隙,去互联网医院发了个帖子:请问孕妇怀了十斤胎儿,能顺产吗?

网友看到他账号下的医生认证,迅速跟帖:弱智!

你真是产科医生吗?

不能,会疼死人的!

我八斤都没顺下来。

要不楼主试试?

噢,原来是男的,怪不得能问出这种蠢问题。

帖子加了“巨大儿”的标签,无数妈妈涌进来讲述着自己的痛苦。

还有几位父亲,诉说着妻子死在产床上的哀伤。

裴锦一条一条看着,逐渐暴躁起来,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清清,我真不知道啊!”

“你那么怕疼,要是知道的话……我一定会亲自给你做手术的!”

原来,他也知道我怕疼。

从小我被爸妈娇生惯养,一点小伤就会哭鼻子,还被朋友戏称是“豌豆公主”。

也正因为怕疼,婚后才会坚持丁克。

为了裴锦,我白白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疼,尤其是怀孕之后。

但作为产科医生的裴锦,从没陪我做过产检,连待产都是我一个人去的医院。

“接电话啊清清,让我知道你没事,我,我不能失去你啊!”

裴锦越看越慌,一边拨打我的电话,一边往医院疾驰。

手机铃响时,他飞快地接起。

“清清,你生产还顺利吗?

我马上就到!”

对面却传来产科主任震怒的声音:“裴锦!

你是眼瞎耳聋了吗?

昨晚203床的产妇大出血死了!

你不知道吗?”

“高龄产妇又怀的巨大儿,你怎么敢把她一个人丢在产房!

没有一点基本医德吗?”

“另一名孕妇踩到走廊里的血,摔了一跤导致早产,现在闹家属把医院都围住了!”

“事情闹这么大,你想想怎么交差吧!”

裴锦脸上顿时失了血色,连嘴唇都在哆嗦。

“不可能!

那是我老婆啊!

我可是产科圣手!”

“主任,你等我,我马上到,我亲自给她做手术!”

他将油门轰到最大,没留意到路口转红的信号灯。

我飘在空中,看着疾驰而来的货车,把小轿车撞得四分五裂。

血顺着驾驶室的缝隙,蔓延在马路上。

裴锦没出息地昏过去了。

真可惜啊。

没让他体验到,血液伴随着疼痛。

一滴一滴。

从体内流失的感觉。

8裴锦的右手受了重伤,截取了三根手指,这辈子都不能再拿手术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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